這算是……約會嗎?
楚瑜在宿舍門口等陳淮年過來的時候,想到這個問題。
剛剛出來的時候,無憂也問她,她猶豫了一下,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實話實說:“你哥哥找我。”
這個時間,單身的男與女。
柯無憂仔細端詳她的臉和裝扮,笑得賊兮兮地:“去吧。”
陳淮年的車來得很快。
她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雲集街那家Gelato店算得上城中熱門網紅店,夏天的時候似乎任何時間去,前面都排了十幾号人,比NPC還像NPC。
不過她來不及想這個問題,他就拎着和他氣質極為不符的粉色保溫袋從後排推門而下,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怎麼不在宿舍裡等?”
白衫和西褲的搭配,衣袖松松挽至小手臂,西裝外套搭在上面,意外地輕松和休閑。
連眉眼間也浮動着和這個季節極為相襯的清朗。
楚瑜回神答道:“我怕你等。”
路燈的光線不算清晰,卻也照亮了她光潔的面龐。
她擡頭看他的時候,光芒落在她的眼眸裡,那裡面隻有他。
“楚瑜,你對你的每一個追求者都這麼……善良嗎?”
太過讓人臉皮發紅的話語,就這麼輕輕松松地說了出來。
人在尴尬至極的時候是真的說不出來話的。
楚瑜被他盯到不好意思,幹脆轉了臉,不看他。
過了幾秒,才聽到耳邊有聲音問:“我們去哪裡?”
一貫冷淡的聲線裡藏了明顯的笑意,她假裝不知道,領了人往操場的方向走。
晚風舒适,夜色也溫柔。
大學四年,有很多次,她和朋友們像現在這樣,坐在操場旁邊的階梯上,吃一吃,再聊一聊。
今晚的操場也很熱鬧,直射照明燈照亮整個橡膠跑道和草坪。
有人鋪了防潮墊和朋友一起熱聊,有人穿了運動衫在跑步,還有人帶了吉他在自彈自唱。
想到柯無憂對她哥哥龜毛性格的描述,楚瑜站在台階上了才想起來問他,“這裡可以嗎?會不會覺得太吵?”
陳淮年掃了一圈,人多點,聲音嘈雜點,其他也和他的校園時光差不多,他點頭:“還行。”
在哪裡吃什麼不是關鍵,重點是和誰一起吃。
楚瑜就見他很自然地将抖開手裡的西裝,那麼大幾萬就随随便便往台階上一鋪,然後向她伸出手,紳士地扶了她坐下。
又很快松開。
這麼近的距離,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好像今晚的這一切就都有了解釋。
她有點被蠱惑,他也不是很清醒。
楚瑜也喜歡微醺的感覺,能感受到從心底裡浮起來的百分百純粹的開心,看誰都開心,想不起來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生活中的重若泰山都在酒裡輕似鴻毛。
話題從不在場的第三個人開始。
“柯無憂在宿舍裡?”
“是。”楚瑜捏了捏手裡的木質勺子,探頭去看放在一旁的保溫袋,“……沒有給無憂帶嗎?”
陳淮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含了一點笑:“哪裡還記得起她。”
潛台詞很明顯。
剛剛勉力撫平的浪,又蕩起一層漣漪。
楚瑜歎氣,語氣裡帶着無奈:“陳淮年,你這個人真的……”
過于直白。
他像是讀懂她的心,語氣穩重得很:“我隻是覺得,留給我的時間好像不算很多。”
端午節過後,馬上就是海大的畢業典禮,随後她在太初的實習工作也将結束。無論接下來她要做什麼,畢業旅遊,或者是回家休息幾天,七月份也将不可避免地來臨。
她的生活裡,有家人,有朋友,也會有新的工作和同事,而想和一個人建立一種新的生活,要想得非常的具體:每天聊些什麼,做些什麼,什麼時間約會——從這樣的細節開始。
他沒法像現在這樣,因為心随意動,而在夜色中和她一起吃一份冰激淩。
物理上的距離是現實的存在,等他揣了滿腔的柔情過去,她可能因為等待太久而失去了吃Gelato的心境。
少年時因為忙學業和事業落下的戀愛課,好像這個時候才開始慢慢補上。
楚瑜無從分辨自己一閃而逝的微妙情緒,是慶幸,還是失落。
心情已經不似剛剛那樣雀躍又赧然。
也好,這非常符合她對成功人士的印象。
Time is money,連追人都要給自己設置最後的期限,付出到哪一步,具體哪個時間,規劃得一清二楚。
才好及時止損。
楚瑜手指蜷緊,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對他那句話的回應。
生活裡有人來,有人去,本就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