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呈和抱着祁初的秦遠辰火急火燎地趕去醫務室的途中,祁初倒是這三人中最鎮定的那個。
他用雙手掩着口鼻,盡量不讓流出的血液再蹭到秦遠辰的白襯衫上。
看到秦遠辰肩膀上那大片的血漬,祁初甚至還感覺有點愧疚。
要不到時候自己主動請纓把他這件白襯衫洗了吧?
但他洗衣服向來都是浸在洗衣液中泡個幾十分鐘再随便一搓沖幹淨完事。
那還是把秦遠辰的這件白襯衫拿到學校的洗衣房去吧。
祁初盯着秦遠辰肩膀上染開的大片血漬,出神地想着。
想得出神的祁初卻沒注意到,自己的血液從下巴處緩緩滴下,也把他的黑色衛衣給弄髒了。
就算他注意到了,估計也會因為血滴在黑色衣物上不明顯而不放在心上。
就像人們會注意到清潭中的墨痕,而對泥沼中的淤污視而不見一樣。
伴随着邱呈鬼哭狼嚎的一聲聲“醫生——醫生——”,醫務室的門被風風火火地推開了。
醫務室裡正在給溫度計消毒的校醫被吓了一跳。
差點把手上的溫度計給甩了出去。
“這是怎麼了?”校醫連忙放下手中的溫度計,“你們别慌,先把那個同學放到旁邊的護理床上。”
秦遠辰把祁初放到護理床的過程中,校醫看清了祁初的臉。
“祁初,怎麼又是你?”
看這架勢,祁初估計還是醫務室的常客了。
“你能不能愛護點自己的身體,這次又是打籃球打得太——”
祁初把掩着口鼻的雙手移開,校醫一下子噤了聲。
祁初攤開的雙手上一片鮮紅,下半張臉也跟在血中浸過一般。
“怎麼回事?”校醫問同來的秦遠辰和邱呈。
“跑完1000米就突然這樣了。”邱呈飛快的語速體現着他的焦急,“醫生你快看看他有沒有事。”
這還用看嗎,要是沒事我會被你們兩個火急火燎地送來醫務室?
祁初看着自己雙手的一片血紅,皺了皺眉,心下卻沒忍住地腹诽着。
校醫對着祁初染血的半邊臉左看看,右看看——讓他張口、偏頭、擡眼——也沒看出什麼來。
“祁初你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适嗎?”
祁初感覺了下,在來醫務室的途中,那種火燎般的難受感便已經消失了,現在剩下的隻有跑完1000米後正常的精疲力盡感。
“我感覺還挺好的,沒有哪裡特别不舒服。”
當事人自己感覺沒事才是最大的問題,校醫皺着眉頭看他。
“能站起來嗎?”
“能。”
“那你先去那邊的洗簌台把清理下自己身上的血漬。”校醫吩咐着,轉身在櫃子裡翻找着東西,“我先試着幫你止住血,平常止住鼻血的方法不知道行不行。”
“醫生。”秦遠辰皺着眉開了口,“前面他嘴邊也湧出血來了。”
“哦那個别擔心。”醫生在櫃子裡翻找着醫用棉,“他估計是之前不小心咬到自己了,下唇的傷口很深,但口腔内部沒有嘔過血的痕迹。”
這時候祁初已經清理好自己身上的血漬過來了,隻是鼻血還是一直在流。
“來,你坐在床上,身體稍微往前傾一點。”
校醫吩咐着祁初,等他乖乖按照自己說的坐好之後,用鑷子夾着醫用棉球,塞住了祁初的鼻孔。
然後又拿來一塊用涼水打濕的醫用棉條,敷在了祁初的鼻梁上,讓他用手指壓住鼻子的前部分。
祁初鼻子裡塞着兩個棉球,整個人都懵懵的,卻還是聽話地自己壓着鼻子的前部分。
雖然他看不到,但他用腳趾頭想想都能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副怎樣的傻樣兒。
他一轉頭,看到了滿臉關切的邱呈和秦遠辰。
還有醫務室全身鏡中的自己。
行吧……他現在的樣子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更醜一點。
兩個醫用棉球把鼻翼撐得腫腫的,再加上鼻翼上的一塊白色的醫用棉條,再加上無神的雙眼和呆呆的表情。
他現在的樣子,怎麼說呢,就像極了貓和老鼠裡被斯派克揍過之後——拄着拐杖的湯姆。
“你先在我這裡待個十幾分鐘,看血能不能止住。”校醫把溫度計從紫外線消毒櫃中拿出,放到旁邊的櫃子中,“青春期跑完流鼻血這種事可大可小,目前看來是沒有什麼事,如果不放心的話,你自己到班主任那請個假讓你家人帶你去醫院做幾個專項檢查。”
校醫這麼說着,然後對醫務室裡的另外兩人下了逐客令。
“沒其他事的話,另外兩位同學先回去上課吧。”
“唉,祁初你好好休息下。”邱呈松了一口氣,“我們就先回去了。”
“嗯,麻煩你們了。”
祁初鼻子都被塞着,導緻他說話的聲音變得又軟又糯。
根本不像個鐵骨铮铮的酷A。

祁初的視線又落到了秦遠辰衣服上的大片血漬上。
“那個,這件衣服到時候回寝室我幫你洗幹淨吧。”
秦遠辰一愣,剛想說點什麼,卻被嚷嚷着“下節課要遲到了”的邱呈給拉走了。
隻留祁初一個人坐在醫務室冰冷的床上,鼻子中塞着的醫用棉球都快被血給浸透了。
确認邱呈和秦遠辰已經走遠了之後,祁初才輕輕靠在床邊,語氣中沒什麼情緒波動地開口跟校醫說着話。
“這是藥劑的副作用還是我自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