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姜雪第一次獨自出國旅行,她在十幾個小時的航程裡,反複确認着護照和錢包的位置。
最終,飛機有驚無險地降落在卡波迪基諾機場。
機艙門打開的瞬間,地中海特有的溫熱空氣湧了進來。
姜雪在取行李時出了點小插曲。
她盯着傳送帶轉了三圈,都沒看到她的行李箱。
正當她準備去找工作人員時,才發現箱子被誤放在了超規行李區,上面貼着一張寫着意大利語的便簽。
機場地勤是個戴圓框眼鏡的姑娘,她用蹩腳的英語解釋,因為檢測到了锂電池才被單獨存放。
“沒關系,找到了就好”,她也用不太流利的英語回複,對方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
走出機場的那一刻,明媚的光線毫不吝啬地灑在她疲憊的臉龐上。
她下意識擡手遮擋,卻聽見有人和她打招呼。
那是一對老夫婦,老先生穿着筆挺的亞麻襯衫,老太太的草帽上别着朵絹花,他們比劃着要她幫忙拍照。
他們站在有棕榈樹的位置,拍完非要回贈她一盒杏仁餅幹。
“Welcome to Napoli!”老太太的發音帶着濃重的口音,卻讓她鼻子有些發酸。
上次有人這麼熱情地對她笑,好像還是來私立學校前的事情了。
前往民宿的巴士比預想中的擁擠。
姜雪坐在最後一排的靠窗空位,鄰座是位正在織毛衣的老奶奶。
毛線團随着颠簸,滾到她腳邊。
她彎腰撿起遞給老人。老人說了句“Grazie(謝謝)”,然後從布包裡掏出個油紙包,裡面是還溫熱的奶酪卷。
“Mangia(吃吧)”,她比劃着咬的動作。
姜雪小心接過,酥皮在嘴裡碎開,她嘗到了濃郁的乳香。
車窗外的風景像被調過色的電影畫面。
湛藍的海面閃着細碎銀光,沿岸的檸檬樹結滿果實,偶爾閃過幾棟外牆剝落的巴洛克建築。
有群穿校服的孩子在廣場追着鴿子跑,他們的笑聲透過半開的車窗飄進來。
民宿老闆娘Claudia在車站等着她。
那是個紮着髒辮的高個子女人,小麥色的手臂上紋着美人魚圖案。
她說她在北京留過學,聽得懂一點點中文。
在去民宿的小路上,Claudia順手從路邊無花果樹摘了幾個果子塞給姜雪。
她咬了一口,深紫色的果肉甜得發膩,汁水順着指縫流到她的手腕。
民宿的房間比訂房平台照片裡的更加精緻。
天藍色的四柱床上,挂着漁網改造的帷帳,推開落地窗就是種滿九重葛的露台。
海風把白色紗簾吹得鼓起來,遠處還有漁船鳴笛的聲音。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當她被饑餓感喚醒時,窗外的陽光已經西斜。
她洗了個澡,換上一條輕薄的連衣裙,踏出了民宿的大門。
她沿着海邊的小路散步,找到了Claudia推薦的餐廳“海妖之歌”。
那兒的招牌是隻卡通章魚,露天座位鋪着藍白條紋的桌布,每張桌子都擺着插有野花的小陶罐。
卷發的服務員很快送上前菜,金黃酥脆的炸小魚配着檸檬汁,吃得姜雪指尖都發亮。
主菜是鋪滿海鮮的意面,蛤蜊殼裡還汪着海水,服務員教她要用面包把湯汁都蘸幹淨。
最後的甜品是提拉米蘇,最上層撒着磨碎的咖啡豆,苦味恰好中和了甜膩。
去蛋堡的沿海小路上,到處都是彩色的鵝卵石。
她看到有街頭藝人在廣場上拉《我的太陽》,琴盒裡散落着歐元硬币。
她蹲下來,也放了一張紙币,樂手突然換了旋律,是《茉莉花》的調子。
到了蛋堡,成雙成對的情侶或依偎在一起,或舉着相機捕捉這美好的瞬間,空氣中彌漫着甜蜜的氣息。
她找了張長椅坐下,看着太陽一點點沉入海平面,又看着天空的顔色由橘紅變成深紫,再到深藍。
海對岸的萬家燈火次第亮起,與天上繁星遙相呼應,構成絕美的夜景。
海風輕柔吹拂着她的發絲,也吹散了她心頭的郁結。
她感覺自己與整個世界融為一體,那些鋪天蓋地的謾罵與指責,在這一刻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切。
第二天,她去了波西塔諾,那是一個依山傍水的懸崖小鎮,以大量彩色房屋和陡峭的街道聞名。
車子沿着蜿蜒的海岸線行駛,一邊是陡峭的懸崖,一邊是湛藍的大海,風景美得每一幀都如同明信片。
途中經過個不知名小鎮時,司機停了車去買咖啡,全車人都不緊不慢地等他回來,有個戴草帽的老爺爺甚至下車抽了支煙。
到達波西塔諾後,她先找到了網紅水果攤打卡。
攤主是個和藹的老太太,笑容燦爛得如同她攤位上的鮮豔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