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變死人很簡單。”
那人想是想起了什麼事情:“我又不是沒教過你。”
“我學它又不是為了殺人。”
“那我幫你廢去筮靈可好。”
“我真的做不到。”
樊木下意識地呢喃:“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下不了手……”
他苦悶地抓着桌沿,搖頭婉拒:“你換别人去做這件事吧。”
對方不言語,反倒轉過身來,徑直走向石桌,
端起青玉色的酒壺,挽袖斟了一杯後,便傾杯祭地。
“你做什麼?”
樊木警覺。
“祭奠故人。”
那人平淡的語氣卻讓人聽起來極具威脅性。
“故人?”
“雖沒見過面,但也救得一命,奈何天不假年,‘鳥焚其巢,喪牛于易’,其仍未逃離天象将衰。”
那人口中歎出淡淡的惋惜,而這惋惜又顯得虛假至極。
“什麼意思?”
樊木緊張起來,他上前兩步,卻做出防範的架勢:“你還想打翟草的注意?”
“她?我可沒有興趣。”
那人不屑地看着水中的黑鯉,依舊徜徉在荷葉間,絲毫不知背後的起伏不定地潋滟水波。
“我隻不是剛剛無趣,又撇了一眼了她的命星。”
那人微微擡颌,樊木向他的方向看去,純黑的夜幕中看不見一點星河。
“那星星,似乎還是要熄滅。”
那人的聲音冷淡如霜,樊木聽得他呼吸中隐約有些費力。
“不可能!”
樊木怒道:“你不是說翟草去外地就會出事嗎!她現在已經留下來了!”
“‘山中燃火,燒而不止。浮萍逝水,獨木難支’……”
男子低語默念着,卻猛然轉身一把擒住了樊木的脖子。
他的指節骨起筋爆,指腹壓碾在脖頸之上,欲漸發白,他擡起眼,一雙淩冽星眸在池水的粼粼映襯下,噴着蛇信子般的火焰。
“可是我不是說過,她命途多歧嗎。”
那人一字一頓的說着,不帶任何情緒,卻令樊木更加感到恐懼。
池中黑鯉突然被水草纏了尾,掙紮之際,身後那鼓起的水坡猛地濺起水花,一條半臂長的大黑鯉朝前躍起,大口仰長,順勢便吞了它。
樊木被他扼制了的呼吸,他頭一次感受到如此近距離的危險,他看着那人冷漠,甚至有些疲憊厭倦的眉眼,窒息的思考着,夏幼清與他之間,會有什麼聯系?以至于他隔着一個世界都要殺死她?
樊木費力的掙紮着,卻發現無濟于事。
他的臉被憋得通紅,他想說話,咽喉卻被掐的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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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殺了她,就别想讓我告訴你該怎樣救她。”
樊木看着翟草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那人劍拔弩張的聲音。
翟草雖然脫離了驚吓,但依然心不在焉。
二人約會,沒有一個人是在狀況内的。
樊木自從上次被黑衣男子威脅之後,再也沒睡過一個好覺,他跟翟草在電影院裡出來,依舊低頭不語。
“算啦,反正你也沒什麼心思。”
翟草拉着他的手突然分開,樊木也沒有意識到,他還陷在他的思考中,到底要不要殺夏幼清,該怎麼殺?
“樊木?”
翟草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嗯?”
“你這兩天到底怎麼啦?魂不守舍的。出什麼事了嗎?”
翟草感到奇怪,飛機失事這件事,她也沒有受到多大影響,怎麼反倒是樊木有些精神兮兮的。
“我沒怎麼啦,我不是好好的嗎?”
如果是用刀的話,怕她死不了,如果是開車撞,他還沒有拿到駕照,而且一查就能查出來他,如果是用下毒……他們經常一起聚會吃飯,似乎是個不錯的方法。
“你陪我去吃飯吧,逛了半天我好餓。”
翟草拉着他的隔壁,朝隔壁火鍋店走去。
樊木跟在她的後面,依然在盤算着自己的想法:如果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在水中或者是吃的東西上,下了毒……
但是毒又是可以被檢測出來的,況且,他去哪裡買毒藥?夏幼清家裡父母都是醫生,倒也不一定能真的死成……如果被救下,自己豈不是又會被查到?
一整頓飯,樊木都沒吃幾口,他迷迷蒙蒙的狀态讓翟草很不開心。
“你說……”
翟草正把羊肉沾料的時候,樊木開了口:“你說如果這家店的某個店員,想跟我們下毒的話,會不會被警方查出來?”
“你在說什麼呢?那當然了。”
翟草停住了手,她看着神情詭異的樊木,有些不解。
分明是自己為了他而留下來,為了緩解兩人的關系,她好不容易才從父親的嚴加看管中逃出來找他,他倒好,一整天都在想着别的事情,這會兒有開始琢磨刑事案件了,難道自己在他的心中是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重要?
她想起來樊木那幾次近乎威脅式的勸自己留在今朝市的吵架,心裡又升起不安的疑惑來。
一頓飯吃的是各有各的思緒,各有各的愁悶。
樊木把翟草送到家門口的拐角處便停了下來,他想起上次伯父看他的眼神,讓他有些退縮,翟草看了他一眼,輕輕的跟他道了别,便回去了。
樊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他陷入了殺人的旋渦之中,他滿腦子都是各種殺人事件的方法與報道,那些東西在他的腦海裡來往反複,化成夏幼清的影子。
“夏幼清……”
他低語喃喃道。卻不知道翟草走了幾步,停在他的身後目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