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未脫離危險,隻能說是情況暫時還能夠拖延一陣時間。
她沒有知覺,沒有意識的躺在床上,門外是陰暗的走廊,有盞燈壞掉了,一閃一滅的,發出接觸不良的微弱聲響。
今朝市的夜晚安靜的如同一具死屍。
有幾片梧桐樹葉飛卷上天際,陰霾的蒼穹閃了幾下,瞬間點燃了它,夾雜着不知從何而來的穿越大氣層灼燒着的幾顆流星,瞬間劃過了今朝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大樓上空。
彗星擦出了一道模糊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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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轉後。
一輪弦月落在遠方的泸所湖中,白霜覆水,盈盈一波。
樊木躺在登葆山頂,頭壓着雙手,仰卧着看那滿天星鬥的長空碧落,覺得今朝的夜景與此處真是無可比。
他盯着星空,回想着這一年多來,在墟海界發生的事情。
墟海界說是夢境太過真切,說是現實太過虛幻。
照樊木這一年多對于這裡的理解,大概可以籠統的稱作它,是一個類似山海經世界觀的世界。
他們有着書中同名的種族同名的國家,但民風地理,人物風俗又不完全相似,妖獸異怪樊木也見得甚少樊木雖然在它和現實世界中穿越來回,但依然不能明白其中奧秘。
一開始,他隻是發現樓頂那顆中了雷劈的榆樹是進入墟海界的界點,隻要手附貼上去,他便會被吸入,宛如VR遊戲一般,他可以穿遊其中。
那界點白天無法進入,隻有在入夜後,方才打開,因此他經常一玩便是通宵,跑到課堂上去補覺。
這便是他的秘密之門。
他也試圖忽悠過上樓晾曬衣服的鄰居,去觸摸那枯焦的榆樹,但發生穿越事件的隻有他一個。
樊木便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
他也看過一點拯救異世界的小說,他驕傲得意的想,自己便是什麼救世主主人公也說不定。
這一年,除了抱上風鶴唳這個頂級大佬的大腿以外,他溜達了太多的地方,也闖了不少禍。
他去龍魚陵居附近看鲛人入海,去君子國偷摘朝開夕落的日夜草,去軒轅國繁華的集市閑逛,在星海邊看日月升騰,鬥轉星移,那裡的海天會每隔三十天相互颠倒,星海翻騰,刮起龍卷風。
有時他也會去太巫府找風鶴唳,去跟他學習墟界修行的靈氣。
這種名叫“筮靈”的東西類似于武者的内功心法,越多越強,行走在這墟海界便越加容易。
就像是網絡遊戲中的MP,但他不需要練級或者吃什麼丹藥,令風鶴唳都奇怪的是,他一個外世界人的靈氣得來的格外容易,他隻需要睡上一覺,或是在休憩一會兒,哪怕撿片樹葉吹着玩,靈氣都會自動凝結在他的體内。
那日他剛踏進風鶴唳的太巫府,便被他拽去做事,風鶴唳告訴他,那女婢乃是風氏王女,樊木知道風鶴唳仇恨華胥的風氏一族,他身上的血毒,便是風氏女王風嘲月賜予他的。
風鶴唳身為華胥國的相國太巫,勾結司幽王族,叛國求榮,出賣女皇,這是世人皆知的事。
但他不太清楚風嘲月對風鶴唳做了什麼事,畢竟恨字不起一家之言。
他也懶得問,畢竟他是來墟海界玩的,不是來參與朝政變權的,宛如遊戲世界中的生殺予奪,和自己有幾分關聯呢?
他風鶴唳是好人也罷,是惡人也罷,他若是對自己兇惡,他不入墟海,回到自己的世界躲開便是了。
再說,自己想做遊俠,有着這番兇悍的BOSS撐腰,不更悠閑自在?
畢竟風鶴唳對待自己還算不錯,教了自己功夫,又把他年少時用的劍送與自己,師徒一場,這一年風鶴唳對他蠻好,人雖乖戾了些,也應是有些苦衷。
況且風鶴唳又能預言到翟草的命。
他救了翟草,對于樊木來說,便是他的大善人。
所以他前幾日跟着風鶴唳去救人,也算是還了風鶴唳的人情吧。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她們華胥族的興衰,與墟海界的王權疊變,總歸是曆史的進程。
也不知道風鶴唳怎麼忽得又要救了那風氏的女孩。
他不是恨不得她們死無葬身之地的麼?
“繁星堙沒于水,掩映于蒼。”
風鶴唳踱步到他的身邊,語氣輕薄淡然。
樊木聽聞他的聲音,翻身打挺坐了起來。
他斜過頭去看他,“你把那女孩帶去哪了?”
“與你無關。”
風鶴唳背手迎風。
“你殺了她?”
樊木猜中幾分,心中起了一絲悔意。
風鶴唳望着天穹,并不理會他的猜疑。
樊木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他不想跟他争吵,畢竟翟草的事,他還沒有跟他指明。
“荷月之夜,轸宿未現。”
“交代你的事,你可做了?”
樊木沒有點頭,殺人的事,他不願回答。
“不必擔憂,若有事,盡可到我這來。”
風鶴唳欣慰地望着他,“畢竟你是我的徒弟。”
樊木雙手握拳,猶豫了許久,終于狠下心,把話吐了出來。
“風鶴唳,你答應過我的!隻要夏幼清死了,你就可以救翟草!”
“沒錯。”
風鶴唳的嘴角勾起弧度。
“我甚至還幫你救了那個風氏族女!”
樊木心生焦急。
風鶴唳望着他,略薄的嘴唇笑起來,似桃花灼灼争豔。
“一命換一命,交易成功。”
他頓了頓,朝樊木承諾道。
“今夜醜時三刻南北方,危險降臨。你方可快些回去,她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