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瞬間從斷裂的耳朵上噴發出來,一條血注噴灑在他和夏幼清之間。
謝生辰也顧不得捂耳朵,隻得抽了劍,對着夏幼清仰頭便劈,想要快速殺了這主仆二人。
他的劍如霹靂,勢如閃電。
卻沒有停在夏幼清的頭上。
有人斬斷了他的手,一把玄黑的劍從他的後頸,貫穿進喉嚨,又探出一截。
夏幼清聽見謝生辰的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滿嘴溢出鮮血,灑在夏幼清的衣襟上。
“滿嘴噴糞,便讓你再也無言。”
夏幼清聽得有人在他的背後低聲言語。
她看過去,風鶴唳蒼白發青的鬼面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盯着她的眼神,仿佛已經把她斬了千萬次。
他的聲音倦怠又怒不可遏,可是他的神情卻如百尺冰潭。
他把刀在他的喉嚨裡磨了又磨,骨頭“咯啦啦”的發出凄慘的哀鳴。
輿鬼從喉嚨一路向上,把謝生辰割成了兩半,一半是腦袋,另一半,還是他的腦袋。(咦?突然玩梗)
輿鬼喝了血,興奮的發着幽紅的光。
“我說了,風氏族人,隻能由我來殺。”
他用腳碾着謝生辰的半張臉,腦漿從切口處被擠壓出來。
夏幼清看着他,腿一發軟,倒退了幾步。
我他媽謝謝你啊。
死變态。
她還沒罵出聲,便被風鶴唳一把抓住了手腕。
“風苃,你逃不了。”
風鶴唳一雙猩紅血眼盯得她毛骨悚然,他低聲斥道:
“你與風霁月,今夜,就必定要死在這山上。”
說罷,他便把輿鬼朝着她面中劈去。
玉笛橫揚,迎風托住了它的戾氣。
下一秒,風鶴唳眉頭一皺,謝瑾之的牙咬上了他的手背。
他抓着夏幼清的手,隻好松開來,手背上冒着幾滴冒血的牙印。
風鶴唳把謝瑾之一掌擊飛出去,謝瑾之的小臉上鮮血淋漓,但似是風鶴唳毒火攻心,筮靈削弱了很多,隻被打的震血而吐,斷了兩根胸骨。
而他的身後,是看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謝瑾之像隻斷了翅的小鳥,筆直的墜下崖去。
“謝瑾之!”
夏幼清慘叫出聲,朝崖前奔去,卻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抓住。
“誰在哪兒!”
來不及她悲傷,風鶴唳便向着她身後,發了兩枚金蛇釘,直沖着廟後射去。
金釘入林,黑雨綿密,幾乎同時,金釘立刻從中回射回來。
兩顆金蛇釘沖着風鶴唳的雙眼撕咬而去。
風鶴唳側身躲過,适才看見有一黑影忽的從廟後逃竄而出。
那人歪歪扭扭的跑出來,先是撞到了鬼白,又踩上了盈昃,繼而還躲過了二人的刀劍相向。
夏幼清這才看清,那人是方才的守廟人。
他望了望衆人,大叫了一聲,又胡亂的揉了揉自己的髒發,像是懼怕什麼一般,雙腿顫抖着,瘋瘋癫癫得,連滾帶爬的朝山下跑去。
他的嘴裡不停的念叨着:
“臭氣熏天,千古亡靈……
罪惡滔天,惡貫滿盈……
你們這群蠕肉血骨……真叫人惡心!”
風鶴唳收了想要再次咬殺他的金蛇釘。
那人既然能躲開鬼白盈昃的刀劍,應是功力不凡。
如今血月已經入了中天,他渾身疼痛難忍,也自覺一時無法與對方相敵,任由他狂逃而去。
方才怒殺謝生辰時,就已經牽動了他體内的契血,疼痛如同萬隻蟲蟻,全身上下遊走一遍。
盈昃于野被鬼白削的連連敗退,羽沉舟不知怎樣甩開羽鴻衣,救出了謝瑾之,就連風苃也不是一時間能殺死的,眼下對他極為不利,他隻得想要快點撤退回府。
然而就在這時,羽沉舟的無音曲,卻奏了效。
羽沉舟在他的注意力被守廟人引去的瞬間,便以吹動了他的“江上峰”,“江上峰”原是動人音律,但混了羽沉舟的靈氣,便可引人畜休眠,無音時更是神秘莫測,可控制對方的身體,暫緩行動。
若是吹曲之人靈氣狂漲,甚至可以使對方直接陷入昏死之中,直到他親自解除音律的控制。
如今風鶴唳隻覺得全身灌鉛般沉重,一時間,竟舉不起拿着輿鬼的手來。
羽沉舟見狀,挑了“翮”便朝他的脖頸刺去。
玉笛折風,如月灑清輝,一枚纖羽,竟如鋼針般堅硬,從“翮”中溢出,針般斜飛,想要把風鶴唳的咽喉穿出一條紅線。
羽針刺進風鶴唳的喉嚨。
卻沒有從他的後頸穿出。
那枚纖羽,就插在他的喉嚨中,随着他平穩的吐納,上下而動。
它像是一顆意外陷在白竹中的刺,細小,纖弱,又令人生厭。
夏幼清聽見風鶴唳在笑。
他笑得朗月清風,也笑得山雨瓢潑,又笑得雲波吞月,後笑得傾塌萬壑。
如鬼如泣,如夢如幻。
他的聲音遊離在她的耳邊,像是最後一隻鴉雀掉落林間的哀鳴。
“羽沉舟,你隻用鸠羽,怎能殺得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