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方年将手拿開,一擡頭,眼珠子就滾下來掉在掌心裡,空洞的眼眶裡流着綠色的膿水。身體的承受能力突破一個阈值後,便會迅速腐爛,過不了多久,眼前的方年就會爛成一灘屍水。
江玺趕緊調動鬼氣去支撐他的身體,方年身體軟趴趴的,手一抖,就掉下來一層皮,再一抖,又掉下來一根指節。
“江玺,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他不等江玺回答,就自言自語地繼續說:“我這樣的惡人,死後會下地獄嗎?”
江玺也拿不準,但還是說:“不會的。”
“我該怎麼補償他們呢?”方年慢慢往下癱,江玺急忙将他往上提了提,但方年實在爛得太透了,一使勁就把他一條胳膊弄斷了,方年撿起那條胳膊試圖裝回肩膀上,多次嘗試無果後又扔到了一邊,“他們會稀罕我的道歉嗎?會重新接納我嗎?”
“如果是你呢?你會接受我嗎?”
江玺說:“會的。”
“你是個好人”,方年紫黑色的嘴一張一合,“那我該怎麼補償你呢?”
江玺搖搖頭,但轉念一想,這或許也算了卻他心中一樁遺憾了。于是說:“你看到左邊那位石像拿的笏闆了嗎?”
方年按住眼球,說:“看見了。”
“上面有我的名字,你能幫我劃掉嗎?”
方年艱難地挪過去,每走一步都要由江玺的鬼氣托着,不然就直接“pia叽”一下黏在地上再也扶不起來了。
他移到笏闆前,爛成一團肉泥的手在“江玺”兩字上輕輕一抹,說:“好了。”
江玺将他扶回來,說:“謝謝。”
方年還想和他聊幾句,但喉嚨都被膿水黏住了,隻能發出粘膩的“嗬嗬”聲。江玺用鬼氣纏住他,将他平放在地上。
方年又無力地“嗬嗬”幾聲,不再動彈了。江玺看着漸漸滲進石頭縫裡的人,輕聲說:“再見,方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