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
溪山書院向來是衛江府最照顧學子的,可書院能做到這一步,确實是讓人驚訝,章玄玉即使還沒打定主意,就已經對書院的好感上升了太多。
帶着湯餅走出小街時,她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街内外仿佛是兩個世界一般,外面規行矩步,裡面無拘無束。
從熱鬧中脫離時,章玄玉還有些不舍,不過她腳下卻絲毫沒有猶豫地向溪山書院方向走去。
來都來了,總要帶點東西回。
交錯連接幾處書院的街道很是寬敞,能容下四輛馬車并行,平鋪的大塊青石闆修葺的整潔利落,石闆間縫隙約莫一指寬,刷洗時能順着坡度流入兩側的排水溝。
沿着街道,章玄玉走了會兒便到溪山書院的門口。
它沒有之前看得那兩處書院恢弘,足以兩人過的小門始終開着,門前坐着一位夫子打扮的白胡老人。
老人手中的狼毫在一摞紙張上勾畫着,走進了章玄玉才看清,這些都是學子的試卷,批改完的被放在左手邊被鎮紙壓着,整潔的卷面上的紅字尤其明顯。
‘筆力怯弱,松散無神。’
章玄玉在現代時沒練過書法,在她看來,這張試卷上的字迹已經夠好了,但在紅字批注的襯托下,才發覺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嘴角的弧度就要壓不下去時,她才火急火燎地轉移注意,開口問向對方:“夫子,購買糧食需要什麼要求嗎?”
高夫子看着狗屁不通的文章剛想發火,就聽到了句清脆的詢問聲,這時才恍然發覺身前站着一人,隻好把口中的怒罵收了回去,施施然道:“跟平常交易無異,不過需簽訂半年的合約,期間糧價不會上漲。”
“半年合約中,需購買的糧食量有什麼要求嗎?”章玄玉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夫子泰然拉開桌下抽屜,從中翻找出一張泛黃的紙張,上面密密麻麻用簪花小楷,緊湊而不失靈秀。
其中條條款款章玄玉隻能看個大概,有些繁體字沒法準确識别。
根據語境能猜出大概,但她還需請教對方。
她的愁眉苦臉被夫子看在眼裡,為了将條款講清,他清了清嗓子,悠然開口:“半年内每月應當購入四鬥以上的糧食,月末會有勾畫統計。合約期間違約會沒收購買者的押金,押金二百文。”
整整一頁紙就隻有這點内容,章玄玉徹底蒙圈了。
“夫子,确定隻有這些嗎?”
“正是,小娘子有何打算?”夫子顧不上多說廢話,剩下的試卷他還要批上兩個時辰,不想帶回家批閱的他剛才就有些急了。
章玄玉思來想去還是簽了一年的,反正這裡的糧價也不高,當今女帝也要和江瀾國打上幾年,她也不知道。與其被動等着南方糧的救急,還不如往後都在這裡買:“一年的,不過我每月會預定的多些,勞煩夫子加上每月糧食供給,精面不得少于三鬥,粗面不得少于一石二鬥。”
提出來的條款也隻是眼下能用的量,果斷交期押金和今月份的銅闆後,荷包裡的碎銀子全沒了。
今昨兩天幹了個寂寞。
握着不到百文的銅闆,章玄玉将半數糧食放入背簍,剩下地等用完再取,夫子欣然應允,在賬本上一一記下。
背着近百斤的糧食,她也不覺得破财心梗了,回去的步伐頗有輕松的意味。
可能是心裡有糧食的底氣,章玄玉推車歸家時口中還哼唱着摸不着調子的歌謠,惹得跟在身後的小弟頻頻看來,欲言又止的煎熬終于在她再次哼唱時結束:“阿姐,别唱了!太難聽了!”
“你小子不懂音律。”知道自己唱歌不中聽的章玄玉臉有些發燙,隻能嘴硬回怼。
就算一段旋律唱出九曲十八彎,她還是覺得自己頗有音樂人的天賦。
原先世界被強行捂嘴算了,怎麼到了音律缺乏的古代也能被戳穿,章玄玉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阿姐,你哼唱的是哪首?怎麼比村頭二蛋天天唱的都讓人發毛!”章雲琛疑惑問道,說着還不忘搓了搓胳膊。
他隻覺得自己渾身難受。
好心情被小弟的心直口快擊破:“想早點到家,就請把嘴巴閉上。”就算這裡沒有emoji表情,但章玄玉的話中也能透出黃豆微笑的聽感。
來去多次回村路途,兩人這次快了不少。
半路上遇見一同回村的陸阿叔時,對方面色很是凝重:“這天怕是要下雨。”
他的話對章玄玉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
章玄玉沉默了會兒才開口道:“阿叔,這雨會下幾天?”
“說不準,就看天上雲層的厚度來說,雨量不小,至于下幾天還很難說。”陸阿叔皺着眉頭往天上看去,散落鬓邊的發絲在風中飄動。
眼下已經開始刮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