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抱怨,她們就這樣沉默地找着需要人力的地方。
把頭這些勞力們是跟府縣相鄰地方的村民,在農閑時來這裡用力氣換些錢财的。
碼頭的把頭是個厚道人,對這些搬貨的勞力很溫和。
她們也樂得在這邵把頭手下幹活,整天都能樂樂呵呵的。
等來等去,章玄玉也隻在碼頭碰上了一艘停靠的貨船,勞力們上上下下幹得熱火朝天,看的她心裡五味雜陳。
總想着,未來會有一天,百姓們不會生活的這麼艱難。
然而現在的她,也隻能先顧好自己和家人。
回去的路上,章玄玉一直在糾結着,自己腦中的知識什麼時候才能用得上,在如今的年代,她要想完成心裡的宏圖大業,還得老老實實去學堂考個功名回來。
否則想這些事情都是在浪費時間。
隻可惜現在的她,還不想膩在學堂裡。
‘至少也要等到娘親回來吧。’章玄玉這樣安慰着自己,但更多的還是在逃避責任,她不想在這個時代太早接觸到權貴。
畢竟上一世,就是因為這些,她才命喪黃泉來到這個世界的。
天色随着太陽的降落變得通紅一片,少量的紫色順着邊緣吞吃着獨占半邊天的夕陽,想要在此畫上濃墨重彩一筆,可它終究還是被黑色包圍,連同着整個世界也被籠罩的嚴嚴實實。
出攤所需的都整理好,放進了車鬥裡,嘴裡叼着包子的章玄玉帶着小弟去了府縣。
等在城門外的村民,三兩個圍在一起,說着近幾天的變化。
尤其是府縣下發到村裡的相關事務,裡正完完本本地傳達給了村裡的每個人。
不過回村尚晚的章玄玉,并沒有得知這個消息,今早又忙活着準備出攤的買賣,幾次想開口的徐阿爹還是沒說會幹擾她心神的事情。
就連跟阿爹睡在一起的小弟,也不知戰場傳來的好消息。
江瀾國皇城。
官道上飛揚起漫天的塵土,一匹通體赤紅的駿馬飛奔着,它身上還趴着一位身披玄色鬥篷的騎手,背後插着一面紅色的旗子,馬腹下的汗水混着灰塵飛濺,鬃毛被奔跑迎面的狂風扯向身後。
*
盛大輝煌的宮牆内,身穿月白長袍的男人正向着宮門外走去。
腰間挂着的白玉令牌,卻暴露了此人的身份。
急速行走間,幾縷發絲垂落肩頭。
快步行過宮門前,守衛在此的禁軍竟然無一人敢攔,當他成功踏入早已等後多時的馬車裡時,墨玉般的瞳仁卻冰冷地掃視着車内之人的身上。
慵懶倚在車廂窗旁的大皇子,輕佻傲慢話語間還帶着勢在必得的強硬:“六弟這是要去哪?”
江清不想跟對方糾纏,如畫的眉眼表露出滿滿的厭惡。
他這個大皇兄可真如蚊蠅般令人讨厭。
三天前的八百裡加急,送回來了個壞消息。
身處前線的二皇子戰敗,被鳳栖國那群女流之輩活捉,想要救回二皇子的大将軍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先鋒官給斬于馬下,跟敵國打了多年的江瀾國,這回是徹底敗給了對方。
這不,鳳栖國女帝正着拿江瀾國的二皇子,跟萬裡之外的江瀾國皇帝談條件呢。
一張薄薄的信紙上,多是她的狂傲不羁。
江瀾皇帝看過後勃然大怒,撂下沒有可能的話後,秘密召見了娘家強硬的王皇後,經過整晚的詳談後,本該在國子監讀書的六皇子得到了一份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觀六皇子天資聰穎,敏而好學,孝悌之心昭然,侍奉長輩恭謹有加,甚慰朕心。今邊陲風雲詭谲,二皇子羁于異域,朕心憂甚。皇兒素有辯才,堪當大任,特授為和親通使,賜節钺儀仗,遣其出使。望皇兒秉持忠信,善用謀略,以最小之資,周旋于外邦,迎二皇子平安歸國。此乃社稷之重,家國之盼,勿負朕之所托,欽此。”
聖旨接至手中,江清再也沒了拒絕的權利。
這是皇帝給他下的命令,也是自己父皇的囑托。
本想安穩離開皇城的江清,在看到庶兄的時候,就知此去必是萬分兇險。
然而他卻沒了躲避的機會。
母後為他掙來的機會,他總該去上一去。
“皇兄說笑了,皇弟要去哪裡,哪能是自己選擇的?”眼尾的疏離将兩人分隔開來,江清話落,車廂裡便沒了任何聲響。
四駕馬車穩穩向江清的王府行去,大皇子卻在半道下了車,還不忘跟車内的皇弟送行:“皇弟這一路上,可要顧好自己,省得父皇憂心。”
“多謝皇兄相勸。”溫潤如玉的聲音從車廂内傳出後,馬車再次緩緩向前。
然而江清這次離開皇城卻映證了那句。
‘不問去時路,難回舊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