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嶺中，一行人終于發現了村莊，吃了一天硬餅子的章玄玉可算能換換夥食了。

大大小小的馬車相繼停在村子外面，領頭的将軍和各處書院的院長去了裡正家中詳談。

當對方得知他們一行人，是要前去青州赈災的隊伍時。

高高提起的心髒才落回實處，年齡稍大的裡正顫抖着手，叫來自己大女兒給村裡人傳話，二女兒則是帶着身子骨弱的學子們，進了村中農戶家裡借住。

到處都是土坯房，在府縣養嬌了的學子不是很适應，但在書院夫子的壓制之下，他們隻好低着頭跟人進去。

累極了的馬兒被牽到沒人住的破屋裡，吃了幹草休息着。

所有人都整頓好時，整個村子才算平靜下來。

想要換換口味的章玄玉，拿出了阿爹準備的肉幹，手裡還攥着十枚銅錢敲響了主人家的房門。

開門的是當家娘子。

章玄玉說出了自己的訴求：“嬸子，我想借用一下竈房，要做些熱乎的飯食來墊墊肚子。”

說罷，就将手中的銅錢塞給了對方道：“一點子心意，還請嬸子行個方便，所用食材會按照市價補給嬸子的。”

當家娘子忙推說着不用付錢。

可章玄玉哪裡會聽對方的客套，臉上善意明顯：“這哪能，嬸子要是不收的話，我們哪裡敢白用你家的竈房。”

多次推說後，章玄玉這才進了竈房。

空蕩蕩的竈房裡。

案闆上放着嬸子給她的白菜、雞蛋、糙米還有一小捧細面。

她把同窗們拿給自己的食物也放到了案闆上，拿了個幹淨的木盆加水後，放入面粉後揉成團，隻有手掌大小的面團被分成好幾個小劑子，用擀面杖擀成不大的面皮後，放到專門用來烙洛馍的鏊子上。

一塊凹陷均勻的鐵皮下墊了三塊石頭，下面用麥稭稈預熱後，章玄玉就把擀好的面皮放在了上面，轉眼的功夫，略顯濕潤的面皮受熱後内部水分蒸發，面皮開始微微膨脹，變得更加松軟，也就反面一回，一張洛馍就烙好了。

徹底熟透的面皮呈現均勻的焦黃色，隻有膨脹起泡的地方顯着點焦斑，用竹筷夾起時，章玄玉能透過洛馍看到火光。

薄薄一張卻又不失勁道。

待全部劑子都烙完，她就把小鍋裡熬煮的糙米粥盛了出來。

進屋叫了看話本的顧明錦。

使喚對方将案闆上的粥碗，端進了四人擠在一起的左側卧房。

好幾塊泡過溫水肉幹被章玄玉手撕成細絲，清洗過的白菜斜刀切片後，她在熱好了的鍋裡夾了塊指甲片大小豬油。

拿出同窗帶的的大蒜，拍碎後放入鍋裡，炒出香味，再放入肉幹絲，抽掉幾根柴火用小火翻炒至肉幹表面微焦，再把瀝過水分的白菜放入，翻炒至微微塌軟，加入少量食鹽才算完成。

就算條件不好，也得出兩個菜。

章玄玉又拿出了四個雞蛋攪散，淨鍋後全部放入炒至色澤金黃。

整天都未吃上熱乎飯的四人。

拿着洛馍夾了菜後，嗷嗚一口就咬了下去，油脂香味和白菜脆感瞬間傳至大腦，幾雙筷子都夾出了刀光劍影之感。

蹲在門後吃着的章玄玉，聽到卧房外一聲小小的口水吞咽聲，有些好奇地瞅了一眼。

虎頭虎腦的一大一小，正趴在門縫看着凳子上的小炒。

眼神跟屋内幾人對視對視後，她和顧明錦給兩個小孩各卷了一個，小小的，也不怕小孩晚上吃多了會積食，早就準備好的二十個銅闆也遞給了大的那個。

兩個小孩也不怕人，口中嚼着洛馍就跑回了房間。

吃飽喝足的章玄玉四人并沒有去洗碗。

反倒是因為孩子吃了兩個洛馍夾菜的當家娘子，不好意思地道謝後，才端着粗碗去清洗。

冬天的水溫很冷。

然而當家娘子在端鍋時才發現，這口鍋裡還蓋着不少熱水。

村裡的夜晚尤其冷，寒風裹挾着冰雪自屋前屋後穿過時，章玄玉隻覺得四個人都沒法将整個房間暖和起來，隻有被子底下這處暖暖的，伸出的臉都覺得下一秒要挂上霜。

這天實在是太冷了。

凍得讓人精神。

腦海裡突然蹦出某樣東西，很熟悉但也不常見。

章玄玉還沒來得及抓住，就被身邊同窗的呼噜聲幹擾地無影無蹤，又幹又冷之下，她隻覺得嘴唇都要急出燎泡來了。

但也沒法，靈感轉瞬而逝。

躺在床上再怎麼想，也記不起了。

今晚選擇休息的村莊，離青州還有三百多裡，自江州而來的車隊還要走上好幾天。

‘希望路上的雪水不要融化得太快。’

正在商量路線的将軍，看着屋外的狂風隻有這點想法。

昏暗的燈火下，桌前幾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地域圖旁邊的白紙上還記着要解決的事項。

其中，如何讓百姓度過寒冷排在了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