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這才知道西裝員工的老闆是周晟,幾年不見周晟居然都當老闆了,當年死活不肯跟他去上海,交了女朋友後倒是肯出去拼了,果然還是不夠愛。
被叫老闆的人露出一個談不上開心的笑,看了一眼溫文,“溫醫生這麼忙,哪裡會有時間和我聊這些,而且我問這些,隻是想看看業務能不能拓展到英國去而已。”
這個眼神...有故事。
在場的男人想,這倆人以前不會是情敵吧,要不就是欠錢了,女孩們則好奇地打量他們,這兩個人,有點配,該不會互相暗戀吧。
這趟跟着周晟來救災的公司員工隻有王秘書一個,王秘書生性單純,驚訝道:“老闆,咱們公司業務還能去英國啊!這麼厲害嗎!”
周晟一滞,招呼着大家吃菜,幾人才不再繼續讨論這個話題。
别人安靜了,溫文的心卻沒有。
不是真的要拓展業務到英國,那為什麼這麼關注英國……
飯後大家各自散去,溫文都準備回帳篷了,結果被高朗叫住。
“溫醫生,帳篷條件差,您胃不舒服,剛又摔了,你要是不介意要不今晚就睡在這兒,周晟家就他一個,其他人都搬到上海去了,很方便的。”
胃疼是吹牛逼的,他吐純粹是看到周晟就犯惡心。
溫文騎虎難下,他哪知道随便扯的一個借口能帶來這種效果,“不了吧,我也不好搞特殊,大家能睡我也能睡。”
這位幹部到底還是剛畢業來這兒的大學生,看不懂事,明眼人都聽得出來他拒絕的意思,他偏以為溫文是真的不好意思搞特殊。
“您這趟是領隊,您身體要是垮了那還得了,沒人會說您的,剛才說您那個,周晟已經罵他了,明天他就回上海,放心吧!”
高朗拍拍胸脯,一副我都懂的樣子。
“罵他?”
“嗯,他是周晟弟弟,兄弟兩人關系可好了。”
弟弟?
當初和周晟在一起的時候可沒聽說他還有個弟弟,不是獨生子嗎?瞞着他的事情可真多。
幹部積極,鐵了心要照顧好他,溫文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一路被他領到房間,門太矮,他先一步低頭鑽了進去,潮濕又幹悶,房梁上懸挂了竹籃和臘肉。
周晟在上海,家人也搬去了上海,怎麼這裡看着像經常有人住的樣子。
他一個人坐在窄小的木床上,坐上去的時候發出吱呀的聲音。
還是那麼不牢靠,他想起他和周晟曾經在這張床上抵死纏綿,床也會吱吱呀呀響個不停,第二天周晟小姨問他們房間裡是不是進耗子了。
當時他羞得想死,低頭把問題推給周晟,哪周晟說:“确實有耗子,叫得很大聲,很吵人,我拿棍子打了很久。”
溫文當時怎麼做的來着?哦,想起來了,他好像氣得說要讓周晟連着三天不能睡床,把人趕到地上打地鋪去了。
結果到了半夜床又開始響了,年少初嘗情.欲滋味就好像定了終生,死都要纏綿在一起死。
他笑了一聲,卻在聽到敲門聲時戛然而止。
“進。”
周晟抱着松軟的被褥站在門檻處,表情終于不是剛才在飯桌上那樣自得,略顯局促,“...給你加床被子,這裡冷。”
這才是溫文熟悉的周晟的樣子。
沒了其他人做遮掩,溫文此刻也沒坦蕩到哪裡去,生硬道:“...放下吧。”
加好被子後該走的人卻沒走,就那麼站在矮小的門前,高大的身軀和這矮房子反差感拉滿。
溫文胃疼又犯了,他坐遠了點。
見狀,周晟濃密的睫下神情晦暗不明,他滾動喉結,“剛才沒機會問,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聲音挺着像是要哭一樣。
溫文脫口而出,“我過得很好,還談了個英國華裔的男朋友,他對我很好,細心,能包容我,還有錢,我買幾百塊幾千塊的零食不會罵我嬌氣。”
他是被他媽媽扔到水溪村的。
他執着考醫師資格證,他媽希望他考公,于是溫文一不做二不休報完名參加了實踐技能考試,離第二輪考試還有三個月的時候收拾好行李跑到肖千輝家,準備暫避風頭考完再回家。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媽發現了,直接讓保镖連人帶行李箱給他打包到沒網交通不便的水溪村,安排到了周晟家,因為周晟小姨在他家當過保姆。
不僅沒收了他的身份證和手機,還有銀行卡和現金,等考試時間過了才會來接他回上海。
他自然是怨氣沖天,又不習慣村裡的飲食,于是逮到去鎮上的機會吃了頓火鍋,買了幾百塊的零食,惹來周晟好一頓訓斥。
“溫文,如果東西你真的很需要,再貴我都會買,可是這麼多東西,你買回去後能吃完嗎?還有剛才你吃火鍋,點了那麼多菜沒有一盤是吃完的,說白了就是浪費。”
他當時氣得發昏,“先不說這錢隻是我給你借的,我莫名其妙被送到這個鬼地方已經很火大了,除了忍着根本不能對你們發脾氣,買點東西哄哄自己怎麼了?”
當然,後來周晟給他買了,再後來他才知道那時候周晟一個月做工最多隻能賺七八百,他就讓周晟開三輪送他去鎮上一一退貨。
不過這不影響他現在想拿這件事啐周晟。
看見周晟垮下去的神情,溫文承認,他爽了,可心裡泛起了一股細細密密的痛。
“...那你怎麼會來這兒?”
溫文想嘔吐的感覺更甚,煩道:“醫院安排的就來了,不然還能是因為什麼?”
周晟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是啊,肯定是因為工作了,這裡又窮又髒的,你怎麼可能會願意再來吃苦受罪,況且......”
他沒說下去,背身開門聲音恢複如常,“要洗澡嗎?我給你燒水。”
和前任見面的壞處就是這樣,因為從前留下的回憶太多,輕飄飄一句話就能掀起回憶的汪洋。
這裡沒有浴室,一個塑料大盆和一個木勺放到卧室,平常擺在角落,洗澡的時候拿出來,再用燒水壺燒上一壺水倒進去。
一般情況下一壺水加點涼水就夠了,可他不夠,所以以前洗澡的時候他在卧室,周晟就負責在外面燒好水拎進來,接着出去繼續燒水拎進屋。
一開始的時候兩人互相讨厭,周晟是咬着牙去燒的水,後來他們都生出了别的心思,一戀愛周晟就跟隻小狗一樣,黏人又可愛。
所以再洗澡的時候難免會發生一些美妙的事情。
現在水溪村在開發,設施齊全,隻是一場地震搞下來,周晟家的旁邊那間明顯嶄新的房間熱水器不能用了。
溫文很想拒絕,奈何白天熱出了一身汗,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見他沒吭聲,周晟出去燒水了。
十五分鐘後周晟拎着熱水進來,還多拿了兩個開水瓶,周晟幫他擺好大盆灌上熱水,道:“洗完全部扔到外面,明天我會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