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晟走了,望着多出來的幾個開水瓶,溫文所想的尴尬場面沒有出現,有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樣,知道避嫌了。
洗完澡他躺在床上,白天累了一天本該一沾床就睡着,也許是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溫文睡不着。
他的公司怎麼就開在了上海呢?還有飯桌上的關心,剛才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如果不是知道這人有女朋友了,他真的會自作多情的以為周晟後悔了。
好煩....這個傻逼。
溫文披上外套開門賞月,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隻好學學李白看月亮思考人生。
結果思考人生的好像不止他一個在,穿的衣服還是吃飯那套運動服,看來沒去睡覺。
還好他開門的聲音小,周晟好像沒發現他。
溫文在猶豫要不要說話,結果下一刻他呆在了原地,不遠處院子裡的男人在夜晚的涼風裡緩緩蹲下,像受了委屈。
風吹過周晟的上衣,勾勒出男人緊緻的後背肌肉。
不一會兒他聽到了一陣低低的聲音,很低很低,若不是風聲恰好在此刻停止,他恐怕這輩子都無緣得聽周晟的哭聲。
戀愛前周晟罵他嬌氣包,戀愛後溫文叫他愛哭包,五年後,他不嬌氣了,周晟還是愛哭。
“哭墳呢?”
面前人身形立刻一僵,回過頭來臉上一片正常,院子裡僅靠月光和頂端懸着的燈泡照明,實際上看不清他的臉。
“你聽錯了,怎麼還不睡?”
溫文走到一邊,離他遠了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嬌氣,這床太硬,睡不着就起來看看月亮。”
周晟垂下眼,“對不起,我以為你之前在這裡睡習慣了,就沒加墊子,一會兒給你加上。”
然後他就走了,溫文聽見他打開房門加床墊子的聲音,又聽到他去另一間房關門的聲音。
月光亮得出奇,晶瑩皎潔,水溪村的月亮比上海清晰,也更有故事。
确定戀愛關系後第一次晚上睡一起,兩個人心懷鬼胎睡在一張床上,揣着見不得人的心思熱得睡不着,被子全踢到了床腳,身上還熱得跟炭似的。
他提議去賞月冷靜冷靜,周晟褲子都脫了一半,聽了他的話飛快套回腿上開門跑出去,溫文緊随其後。
出去後兩眼尴尬,周晟努力找着話題,“那個....今晚的月亮挺亮的,好看吧?”
他當時也特尴尬,臉上的熱度還沒下去,稀裡糊塗地冒了句酸話,“好看,咱倆在一起後第一次看的月亮肯定好看。”
接着周晟害羞又大膽地試探着摟他的肩,兩個人漸漸靠在了一起,臉紅耳赤。
純情的要死。
回憶到這裡,溫文低聲罵了句傻逼,轉身進屋。
-
水溪村傷亡情況比溫文預想的要輕,除了第一天,工作強度比醫院低多了,溫文給病人換完藥還能有時間給他媽媽打個視頻。
再不打回去,母親大人恐怕要以為他救災把自己救死了。
視頻剛接通,溫文擡頭看清眼前人,懶懶的對着鏡頭說:“先挂了,自戀精來了。”
自戀精?!
女孩頓時氣得耳朵疼,随後又想到了什麼,眼中得意難掩,她伸出右手,“好久不見,還以為我們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了,這幾年過得還好吧?”
溫文回握她的手,看她身上的便服,“托你的福,挺好的,衣食無憂,有錢有對象還有好工作。”
女孩沒達到目的,又改口道:“英國的男朋友啊,厲害。”她故意歎息,“不像我們水溪村的,隻能找個村裡的。”
溫文依舊不為所動。
許夢:“我特意從鎮上診所請假來的,周哥哥來了,我來幫他忙,還有傷員嗎?”
周哥哥,啧。
溫文抱手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們人手足夠,你想幫忙的話,有個阿婆腿受傷了不方便去廁所,拉撒都在床上,你可以去照顧她,你這麼善解人意,阿婆會喜歡你的。”
女孩臉色凝滞了幾秒鐘,又道:“也是,比起同性戀醫生确實會更喜歡我,你忙,我就是來找你報道的,我得去找周哥哥了,好幾天沒見,他應該想我了。”
“慢走不送。”
人一走,溫文重新撥回視頻。
“小寶,剛才和誰見面了,表情這麼差,告訴媽媽,媽媽找人弄他!”
溫文毫不在意道:“遇到個想秀恩愛的神經病,可惜哥免疫。”
他站起身,把鏡頭對準全身跟做CT一樣掃蕩個遍,“看清了?我健康的很,全須全尾的,這邊沒你想的那麼差,我又不是沒在這兒待過,當年還是你送我來的,你怕什麼?”
視頻那頭道:“打住!當年我可後悔送你去了,淨遇到些渣男,這趟去沒遇到那狗男人吧?”
溫文很想回答沒有,但是此刻很想聽他媽罵人,便老實地說有。
一,二,三!
聲音在他數到三的時候大罵而出:“狗男人,死渣男!敢渣我家小寶,不躲好點來影響我小寶的心情.......”
一串輸出聽得溫文神清氣爽,剛才被某人女朋友整出來的怨氣散的無影無蹤。
挂斷視頻後又有人來找他了,今天撞邪了?一個個的都來找。
看見是劉金寶後他笑了,擡了擡下巴,“不是剛換過藥?哪不舒服?”
劉金寶憨厚一笑道:“不是,想着咱們那麼久沒見了,周哥正好也在,想和你們吃頓飯,你也知道,俺沒啥城裡朋友,就你了。”
話說得真周全,不給人拒絕的由頭,也不知道劉金寶這幾年去哪兒進修了語言的藝術。
可惜遇上的是溫文。
溫文随意拿過桌上的文件,“我還得看資料,有論文沒寫完呢,改天吧。”
劉金寶哦了一聲,咧嘴笑着卻不走,好像在琢磨什麼一樣,溫文正欲想辦法催他出去,帳篷裡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很好,他的帳篷今天真的撞邪了。
周晟捂着心口進來,臉色慘白,劉金寶張口大喊:“周哥,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