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影處觀察了好半天的裴知珩走到門檻,半個身子斜靠在門框邊上,沖大師兄擡了擡下巴,算是打了個招呼。
“那正好,我們一起過去吧。”
聞了同那兩位弟子打過招呼後,便随着聞人心離開了南峰。
一路上一邊向聞人心打探情況,一邊見路上遇見的其他弟子同大師兄打招呼。
“聞人師兄好。”
每見到一個,就會聽見一聲。
裴知珩挑眉,他入谷才三個月,一直黏着聞了,鮮少和大師兄接觸,所以有些訝異這場面:“沒看出來大師兄這麼受歡迎?”
大師兄:“沒有沒有,都是大家懂禮貌。大概因為我姓聞人吧。”
他笑容溫和,舉手投足沒有任何前輩需受優待的姿态。
“……”裴知珩一愣,“莫非,大師兄是——”
聞人心和聞人語。
如此明顯的事情,他竟然一點沒想過。
難怪,大師兄不過隻是地級下境,天資平平,卻能當上老大,還經常與師父同行。原來是父子啊。
聞了笑出了聲,像是忽然碰撞到一起的風鈴發出的清脆響聲,撓了撓裴知珩心口:“師弟太聰明了,用了三個月就發現這件事。”
……
真是很衷心的誇贊呢。一點都聽不出來嘲諷的意味。
裴知珩勾唇反擊:“沒辦法,誰讓我太喜歡小師姐了,一門心思都在小師姐身上,沒關注過别人。”
……
這下輪到聞了語塞。
幾人一言一語之間走到了青霞殿。
溫芙已經在正廳等着了。
“師弟去哪了?方才我去找你,想帶你過來,但是沒見到……”她看見并行的幾人,向裴知珩投去關切的目光。
“不勞溫師姐費心。”短短幾個字說得簡單幹脆,沒留一絲情感。
裴知珩連正眼都沒給她,徑直越過。
溫芙深深地看了眼他,眸色暗了暗,不知在想什麼。
聞了不止一次感受到過這兩人之間湧動的暗流。
裴知珩總跟着她,在明面上幾乎沒看到他和溫芙有過什麼交流,私底下就不得而知了。倒也從沒在旁人嘴裡聽過有關這二人之間的八卦。好像溫芙和裴知珩如果不是同門,本應該八竿子打不着,再無其他瓜葛。
但聞了觀察到,裴知珩對她格外殷勤外,對其他人雖然算不上熱情,态度倒也溫和禮貌,每每在溫芙面前卻是不愛搭理她,冷冷淡淡的。似乎溫芙也被這種态度所困擾,時不時主動搭話換來冷漠後總會露出剛才那般黯然神傷的表情。
有些微妙。
女主角身邊總是會圍繞着很多配角,尤其是在這種情感話本裡,男性配角諸多。莫非裴知珩也是會與溫芙産生感情糾葛的其中一員?隻是看他倆這狀态,似乎溫芙并沒有占據主導權,更像是愛而不得的那一個。
也許隻是自己想多了。
……
在殿内等候的幾人都有些納悶召集的緣由。
聞了将西門棄弟子所說的告訴他們:“師父好像打算讓我們其中一人去昆侖虛。”
剛剛聽說的幾人露出疑惑的神情。
夏聽雪詫異:“邀請我們?難道不是請師父去嗎?”
聞人心接話:“待會師父來了就知道了。”
但對方撇撇嘴,沒有理他。
大師兄抿唇,看向夏聽雪,正說着:“小雪,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二師姐扭頭不看他,忽然驚呼:“師父來了!”
聞了轉過身。
聞人語一襲白袍,身姿挺拔,腰帶綴金色紋路,挂着一枚淺綠色玉佩。他長發半紮,其餘青絲垂落至腰間,兩鬓的白發與眼角的細細皺紋相映襯。他手中拿着一本墨綠色冊子,面無表情,徐步走來。
從裡面看去,他身子逆光,發絲被屋外陽光照射勾勒出一層細微的金黃色,面容叫人看不清晰,一如聞了第一次見他那般。
隻是那日并不在朝陽谷内,沒有這麼好的陽光。
而是風雪交加,寒冷刺骨。
她挺着搖搖欲墜的身子跪在他面前,對着眼前的兩位仙長,雙手鮮血奉上一枚新鮮的妖丹。她氣若遊絲,如今想來隻記得站在最前面的便是聞人語,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仍能想起他腰間的那枚綠玉。
那日他停住腳步,垂眸俯視。
兩抹白色身影許久未動。
而她身着單薄衣裙,在冰天雪地裡顫抖着雙手,不停地重複呢喃着:
“求、求仙尊……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