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迦遇看到了那滴淚,有些疑惑卻并未過問,而是轉身走到展廳門邊,拉開門走了出去。
随着門被打開,外面等候的人立即蜂擁進入,除了博物館的人外,還有幾名身穿黑色制服的人随後趕來,面容被黑色面巾蒙住,一切行動有條不紊,各自處理着展廳内的殘局,顯然是訓練有素。
陸勉留下向那幾名黑衣人說明了鳥怪服毒自殺的事情,而鳥怪的屍體也被黑衣人擡走了。
魚漫舞走出展廳時,龍迦遇正站在博物館入口旁的玻璃牆前,仰頭凝望着城市夜空,遠眺天際邊那團向東南縮小的黑點。
洗沙江沿岸夜燈繁華,照亮了城市的上空,越是遠處的夜空越是漆黑一片,在遠處的地平線與夜空之間,有一個龐大的黑影正向着東南飛行,幾乎融進夜色。
這道黑影正是剛才在金灘酒店頂樓外的大秃鹫,它一路飛越江南,又橫跨一道海峽,在一座島嶼上空盤旋片刻後,收起雙翅平穩落在一片淩空城池上。
落地的瞬間,巨大的雙翅變回了人類手臂,臉上覆蓋的黑色羽毛随之消退,露出灰色圓寸頭,黃褐色瞳孔顯得格外陰鸷,散發的氣質陰郁桀骜。
秃鹫的人形比雕鸮鳥怪更加高大,肩上披着一件翻毛領大衣,長至小腿露出瘦削的腳杆,和一雙猙獰有力的大腳。
它的腳依舊保持着猛禽的利爪形态,踩在修剪過的新鮮草坪上,朝不遠處的巍峨殿堂走去,那裡面有重要的人在等着它。
面前是一座古典殿堂,匾額上書燙金大字——居善殿,内外燈火輝煌氣派,兩扇殿門各有八十一枚門釘,釘帽流光溢彩厚重磅礴。
淩空城池中到處都有守衛站崗,戒備森嚴,而這座殿堂正門前的守衛尤為特殊,比别處的守衛高大健壯,每個守衛還各自牽了一頭狼。
随着秃鹫的走近,那些狼變得戒備起來,呲起獠牙兇相畢現,散發着幽幽綠光的眼睛随着秃鹫轉動,不停地朝着秃鹫撲咬,卻被守衛們死死拽住。
守衛先喝止住了群狼,又對秃鹫厲聲說:“就等你回來了。”說着示意旁人打開了殿門。
秃鹫點了點頭,瞥了一眼被拴住的狼們,一頭頭垂頭喪氣夾着尾巴,不免露出嘲諷的笑容,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殿堂内。
待秃鹫走進門,群狼中那頭體型最大的狼,望着秃鹫的背影再次露出了獠牙,獠牙尖銳森寒,其中右上方一顆獠牙閃着耀眼寒光,而那上面鑲着一顆閃亮鑽石。
這頭狼的眼神中滿是怨毒和仇恨,眼睜睜看着那扇厚重的門重新關閉。
秃鹫進入殿堂後,由門童帶它進了一間書房,書房門廊處擺着一件姿态盎然的雄獅标本,繞過門廊才見到那個一直在等它的重要人物。
那位重要人物是位年約五十餘歲的男人,一頭花灰的短發梳的一絲不苟,氣度雍容沉穩内斂,身上穿着一件明黃色的繡彩龍紋睡袍,手中捧着先賢的國策古籍,端坐在氣派的紅木沙發上,時不時翻動手中書頁。
秃鹫雙手抱拳,在沙發前向男人單膝跪地。
男人看完整頁後才不疾不徐地合上書,将古書置在膝上,溫和地笑着:“回來了,夭勒。”
秃鹫低頭回應:“是。不過雕鸮已經回不來了,我沒攔住它。”
中年人臉上神情沒什麼變化,隻是将膝上的古籍放在了沙發上,“嗯……這不怪你,是它用情太深了。”
中年人的不動聲色,還是讓夭勒感受到了強烈的不安,它又說:“它死前托我給您帶回消息,真龍在一個叫做龍域的地方。”
“哦?龍域……真有這樣的地方?”中年人笑得極淺。
“是,聽說那裡有真龍守護。”
中年人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轉過頭看向一旁的書桌上,在寬大的紅木桌面一角上,擺放着一個造型奇絕的物件,形似馬面頭生鹿角,須發翩然若飛,神韻豐盈祥和。
那是一件以龍頭形象鑄造的雕像。
他看着桌上的雕像,唇邊笑意不減,微微眯起了眼睛。
明明是笑着的,可那笑容反倒滲透出了寒意,眸底深處還有不知名的情緒在翻湧,讓人望而生畏。
“有意思。”
一旁的夭勒見狀,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當晚,一切不安都在夜空之下得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