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最終選了醫院旁邊一家中餐廳,這間店上菜速度很快,菜品不多時就上齊了。外面陽光正好,兩人坐在床邊的桌前安靜就餐。
魚漫舞主動挑起話題,“對了,陸勉他們平安已經到達雲州了,下午就要接觸屍體進行調查。”
陳雯表現的毫不在意,唇邊漾起一抹苦笑:“哦。”語氣平淡至極,仿佛對她而言,陸勉不過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魚漫舞知道此時不是再提起陸勉的時機,于是趕忙轉移了話題,關切地問道:“對了,聽說你外婆做了手術,現在恢複的怎麼樣了?”
陳雯臉上再次浮現笑顔,原本沉重的面色得以纾解,“已經好多了,隻是年紀大了恢複的比較慢而已。”
魚漫舞點點頭,“那就好,慢慢恢複總能好起來的。”
“謝謝。”
“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能和外婆在一起。”魚漫舞想到了自己的奶奶,不免有些觸景生情,“其實我從小是和奶奶一起長大的。”
陳雯看着她輕聲問:“所以你也和奶奶一起住嗎?”
魚漫舞搖搖頭,“不是,這幾年她病了,需要住在醫院裡治療。”
“那一定需要很多錢才能治療吧……”陳雯說話時聯想到了自己的處境,歎惋的神情仿佛是在為自己感歎。
魚漫舞沒有一絲隐瞞,抿了抿唇道:“是需要很多錢,我奶奶得的是癌症。所以我不得不努力工作,也不敢輕易辭職。”
“好在這裡薪水還不錯,能夠負擔得起奶奶每月的醫藥費。”
魚漫舞的自食其力,同樣讓陳雯感到羨慕,“自給自足,還能養活家人,真好!”
魚漫舞感受到了陳雯的低落,趕忙鼓勵道:“你一定也可以的。”
陳雯無聲苦笑,“或許從前有機會,現在……”她說着突然停頓住,笑意頃刻間消失,帶着自盡一般的決絕,每一個字都能将自己傷的遍體鱗傷,“現在我隻是陸勉的情人,是一個為了錢出賣身體的下賤女表子而已。”
陳雯自我輕賤的獨白,即使平靜的聲音,也無法掩蓋住語氣中對自己的厭棄。
魚漫舞聽後明顯一怔,她幹巴巴張了張嘴,想要安慰的話到了嘴邊,一句也沒有說出口。
良久,魚漫舞才反駁道:“不是的,你是為了家人才做的選擇。”
看着陳雯平靜而絕望的神情,她微微皺起眉看着陳雯,眼神中滿是心疼,“你一定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對不對?”
陳雯聽後頓時愣住了,這是第二次有人這樣問她,第一個這樣問的人是龍迦遇,也是在陸勉的辦公室裡她和龍迦遇第一次見面。
她原以為所有人都會理所應當的認為,她就是一個單純為了錢的下賤女人,她原以為隻要自己跟着陸勉,根本就不會有人在意她經曆過什麼。
原來還有人願意試着了解她,而不是一言斷之。
陳雯垂下眼簾眨了眨,眼淚從腮邊滾落,晶瑩的淚珠掉進了餐盤裡。她放下筷子摸出一支煙叼在嘴裡,拿着火機的手止不住顫抖,點了好幾次才點燃。
她猛吸一口,白煙從口鼻中漫散開,陽光照耀下整個人都變得朦胧起來,籠罩在煙霧裡頹廢而神秘,擡眼看向魚漫舞時是一雙含淚的眼。
她的聲音在隐隐顫抖,“抱歉,沒問你介不介意。”
魚漫舞安靜看着她,搖了搖頭說:“沒關系。”
尼古丁的氣味散開,很快陳雯指間的香煙也燃了大半,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或許是面前的女孩那雙純摯的眼睛,她從心底裡對女孩産生了天然的信任,也願意向對方傾吐心聲。
陳雯又猛吸了一口,一面吐煙一面掐滅了煙頭,緩緩講述起自己的曾經。
“别看我現在這樣,我以前可是職業女武師,參加過很多武術搏擊賽事。”她擡手揮散了僅存的煙霧,看了魚漫舞一眼,語氣既驕傲又自嘲,“不過現在不行了,沒有人敢用我。”
魚漫舞面露驚訝,驚訝于陳雯這樣玫瑰一樣漂亮的女人,會有這樣英武的職業,更驚訝于她從前和現在的落差。
她不清楚陳雯究竟經曆了些什麼,才會落到現在這種境遇,變成自己都厭棄的人。
她思索着如何表達才能避免觸及她過去的傷疤,良久才擠出幹巴巴的三個字,最簡單、最直白,不會有任何歧義。
“為什麼?”聲音盡量放的平緩,不帶一絲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