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小正。”

端着茶杯的紅頭發青年差點把咖啡噴到鍵盤上。

“咳、咳咳……白蘭大人？！”

“果然還在啊。”屏幕上的首領一手托腮笑瞇瞇地看着他。

“什麼果然……現在都幾點了您知道麼。總是這麼突然把通訊聯接過來會吓死人的。”

“我才應該這麼說吧？這麼晚了還在工作，會累壞的喲。”

“不是剛說過這段時間不要再管我啦。您在這盯着隻會給我增加壓力好不好……”入江一邊小聲抱怨着一邊摘下眼鏡來用手揉着鼻梁。白蘭稍微聳了聳肩，深藍色的雙眼越過他頭頂瞟向黑暗的房間。

“唔。”他若有所思地說，“秋牡丹。你還插着？”

“是啊……”入江的聲音有些疲倦。“您還是節約一點的好……況且那麼多也放不下。都堆在倉庫那邊，我就隻拿了一點回來。”

“吶小正，知道白色秋牡丹代表的是什麼嗎？”

“我沒有時間研究花語，白蘭大人。”

對方呵呵地笑起來。“還是那麼不客氣呀。”

夜深人靜。密魯菲奧雷的基地如同墳場一樣寂靜無聲，唯有遠處動力室的發電機隐隐地傳來嗡嗡的低音。這裡的一切總是太大，太冰冷，他懷疑自己時不時的腹痛也和長期呆在這陰涼的地下有關。

他是個容易焦躁的人，白蘭恰好相反。不管工作還是私下裡，一直以來自己講話都不怎麼顧忌身份，居然始終被包容下來了，也算是不可思議。入江正一永遠的憂心忡忡，白蘭永遠的詭谲悠閑，亦如此互相映襯着構成密魯菲奧雷并不光明的底色。

“那個……白蘭大人？在這裡如此悠閑着沒問題麼？”

“啊拉沒關系呀。這邊可還天亮着呢，多陪你一陣也沒問題的喲。……唔。如果你覺得看見我的臉會有壓力那就把窗口關掉好了～”

“……不是這個意思吧。”總部事情并不少。況且這是家族的通報專用線路而不是個人電話……他想了想，把嘴邊的後半句話又咽了下去。

“真是公私分明啊，小正。”白蘭猜透了他心思一般，開玩笑似的說。

入江正一歎了口氣，沒有反駁。

他們不再講話。入江把耳機音量稍微開小了點，把總部聯絡的圖像窗口挂到系統桌面右上，繼續蜷縮在床頭敲擊鍵盤分析數據。眼角的餘光能随時地瞥到他那位叫人猜不透的首領大人，随便地在睡衣外面套着外套，淡然地在他電腦屏幕一角的對話框裡吃棉花糖。

隔着不知幾千萬裡，遠自意大利的圖像稍微有點不連貫。他所看到的每一個動作，會比那個人實際的舉手投足慢上幾分之幾秒呢？入江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地想着這樣無謂的問題。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偌大的日本分部裡面，隻有在聽到這個人沙沙的嗓音時才會有些許安心的感覺。第三部隊的陽奉陰違，切羅貝爾一成不變的詭異模樣，還有彭格列搜捕的各種不順利……在看到那滿滿一房間空運過來的白色秋牡丹之後，雖然扶着額頭說“又多一個麻煩”但心裡是有點感激的。

哪怕，那個人的信賴隻是不可靠的幻影，也無所謂。在這裡的他，除了熱咖啡和指環的火焰以外，也許隻是想擁有一點點有溫度的東西。

“小正，你有沒有想過……‘今後會怎樣’，之類的。”

“……”突然間？

“我第一次見到尤妮的時候，她說我看上去比她想象中的要普通呢。你剛認識我的時候也這麼覺得？”

“……老實說是的。”入江把視線移回手頭的公式，埋頭繼續着工作。

“啊哈哈，小正總是這麼坦率。黑魔咒且不提，整個傑索家族恐怕也隻有你敢這麼跟我說話啦。”白蘭再次笑出來，但入江沒有。

為什麼你總是能用微笑的神情講話呢。這個人，看上去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