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那哥們兒真是反差萌,長得那麼英俊的一張臉,茫然的眼神跟個小傻子似的。”
“傻子能考上一中你不能?”
“剛不是你說的,哎……”
陸傳江瞪了相聲二人組一眼,兩人麻溜地閉上了嘴。
陸傳江往後看了一眼,笑了一聲,刷卡上了公交車。
這個點的公交車,不是始發點就不要指望有位置了,很擠,擠得密不透風。
高高壯壯轉頭就忘記了剛才的事情,上車再擠都要說話,激情四射地舉着手機讨論遊戲。
後車門都被擠滿了,陸傳江單手握住後門的杆,站在烏泱泱的人群裡,單腳瞪着那個台階,基本已經聽不清兩個人的聲兒。
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了高高的聲音,“周末見啊哥!”
陸傳江也提高音量吼了一聲,“知道!”
小弟們一站就從前門下車了,人群傳動,多了一個縫隙,陸傳江腳步一移,擠了過去。
終于落了個“清淨”。
他癱軟在座椅上,歇了會兒又蹭起來揉腿。
公交車要繞新城一圈,他家住在主城區舊城,還要坐個半個小時,到後面幾站的時候,才終于有了個靠窗的位置。
窗門打開,風從縫隙裡吹進來。
說實話,一開始挺煩的,誰被放鴿子心裡都不好受。
但心情也不是說今天才不好的,如果不是因為他刻意地去想,都快忘記了那個事兒。
剛才發生的事情突然浮現在腦海。
陸傳江笑了一聲,手撐在臉上看着窗外。
城市光景在眼裡移動,學校坐落在客運車站的旁邊,從鬧市到郊區再到老城,有一種時光交錯的感覺。
楊烨行應該是不打算回他了,那又如何?反正下周打比賽還得見。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突然一陣風把剛還亮着的天給吹暗了。
今天看起來是要下雨的,下車的時候氣溫就降了一大半。
果然,一擡頭就看到爺爺在陽台上收衣服。
爺爺伸出手,坐了一個回勾的動作,陸傳江仰頭,嘿嘿笑了兩聲。
他們家住五樓,殘聯三單元。
這塊的地皮很貴,輕軌規劃的時候也完美地繞過這個地方。雖然樓體看起來破舊,但街道和裡面都很幹淨。
環衛工人每天六點不到就起來掃街。這是這座城最老的一個地方,裡面住的大多數都是退休的幹部。
隔壁單元樓都建立起了圍牆,徹底隔絕了麻将館的喧嚣。
陸傳江走到兩個麻将館中間,從兩個大垃圾桶旁邊的小鐵門跑了進去。
“回來了?”
門開着一個縫,陸傳江打開門走進去。
他爺爺已經把飯菜做好了,把收好的衣服扔到了沙發上。
“從哪個國家回來的!呵,吃飯!”
“幹嘛!你說說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說你你還是不是不高興了?”
“幹囊個不說話!?”
“小心我抽你!”
……
“小心我抽你!”老媽的聲音從客廳傳來。陳課“嘿嘿”笑了兩聲,往面前的狗腦袋上抓了一把,站起來換鞋。
老媽吐槽:“盡按着不會說話的欺負。”
陳課:“那不是它撲我了嗎……”
“撲你是喜歡你。五個月大的小狗你還指望多成熟。别幹什麼就逮着他欺負。”
這個家誰都可以欺負這條狗,除了他,此狗綠茶十分會讨好人心,背地裡盡幹些欺負人的勾當。
“内涵我呢!”陳課往裡走,旺仔一路跟着咬褲腳。
無奈之下陳課輕輕地踢了它一腳,雖然沒用幾分力,但後者就在地上滾了兩圈。
陳課難以置信地看着它,“演員吧你!”
老媽警告又憤怒的眼神傳來。
陳課心虛地咳了兩聲,“這……小狗就是得教,我在網上看的視頻,它撲你,你就用膝蓋把它頂開。”
“有用嗎?”
陳課:“試試呗。”
老媽看了他一眼,擡腿給了他一腳。
生怕再來一腳,陳課利索地跑去樓梯口。
“又喝奶茶!”還沒放書包老媽又一聲吼。
那語氣,像他去撿垃圾吃了一樣。
不出意外,還剩半杯的奶茶被老媽毫不猶豫地扔進了垃圾桶裡。
“你爸在書房等着的,聊完下來吃飯,阿姨做好飯了。”
陳課:“聊完誰還吃得下飯!”
“自作孽不可活,”老媽指了一下他,又扭頭用手摸狗頭,“是吧,旺仔?旺仔,坐!好狗狗。”
陳課看見這一人一狗無語至極,三兩步上了樓,書包都沒來得及放就老老實實地進了書房。
“你們老師給我打電話了,”門都還沒來得及關,老爸就頭也沒擡地來了一句。
陳課關上門轉身,盯着老爸的電腦,“老師這麼快就給你說進快班的事情了?”
老爸擡頭,“不應該嗎?”
“那确實,”陳課一點都不心虛,“我不去。”
這個書房就一面書櫃牆和一張書桌,上面擺的台燈之類的物件不算,老爸在某些方面很固執,他不太喜歡在書房裡喝茶,所以站在書櫃前相當于站在老爸的眼下。
“給我個理由,”老爸語氣不急不慢。
陳課說:“沒有理由。”
他當然聽得出老爸的語氣很明顯是忍着的,要是喝了酒肯定就罵出來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沒有理由嗎?”
“我沒什麼想做的事情,”陳課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
這本書他記得是老爸的朋友送的,那朋友的女兒出的書。
“你這個狀态到了高考怎麼辦?你現在的成績頂多能上個擦邊的211,”老爸提高了音量,“都懸。”
他瞟了一眼老爸在桌上敲着的手指,漫不經心道:“懸就懸吧,反正我也不指望自己上清華北大。”
這書是一本小說,老爸估計翻都沒翻過,他把書蓋上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