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年坐在副駕上,若幹股不同的香水味混着皮革味很有點刺鼻,後座某個地方散發的味道更是不可言說,瞬間堅定了他遠離都市的決心。
還好,開了半個來鐘頭就到了。
農家樂藏在城郊結合部的荔枝林裡。
五月的荔枝已經碩果累累,漲成一串串小紅燈籠,挂滿了濃綠的枝桠。
十幾隻走地雞突然從樹根後散開,撲棱着各色羽毛的翅膀,在林子裡表演淩波微步,領頭最胖的那隻胡須雞頭頂三根呆毛,爪子還勾着半塊摔碎的雞蛋殼。
穿過一道長着青苔的竹籬笆,木牌坊上歪歪扭扭的寫着“荔香居”三個字。
有人端着簸箕從後院出來,熱情推銷道:“糯米滋要哇?甜過初戀哦。吃完飯來摘幾斤回去?”
這比喻……
安斯年蠢蠢欲動的心瞬間就死了。
他的初戀回憶起來,要是論味道,那應該是滿嘴的黴味,倒黴的黴。
又苦又澀,還帶着點惡心,一點也不甜。
往深了想,還很大可能是他心魔的成因。
夜風徐徐吹來,空氣中彌散着清甜的果香,美食當前,安斯年拒絕再思考前男友那個人渣。
再走幾步,穿過挂滿霓虹燈串的木結構回廊,李主任早已等在了包廂。
這是個四十出頭的發福男性,穿了件淺色的POLO衫,看見安斯年時眉梢微挑,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小安比上次見更清爽了,來,坐這兒。”
“李主任過獎了。”
安斯年自然的坐下,任由對方拍打了一下肩膀,耳朵裡,那人的脈搏快得像剛跑完了一場馬拉松。
有這麼激動麼?他随意看了對方一眼,臉色明顯有點紅,大概是有高血壓吧。
牛俊和殷勤的倒上茅台:“我們小安特别崇拜李主任,今天專門帶他過來,陪您好好喝幾杯,您看,那個建材檢測報告的進度,以後就讓他負責怎麼樣?”
“……崇拜可不止是嘴上說說。”
還沒開始喝呢,也許是天氣太熱吧,李主任解開了領口,以手扇風,目光上下打量着安斯年調侃道。
安斯年暫時忽略了那道油膩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酒杯。
茅台呢,算頂尖的酒品了,先試試再說。
“李主任,我敬您一杯。”
一杯高度酒下肚,半絲靈氣冒了出來,含在幼苗兩片葉芽之間要吐不吐的,比他預想中的少了些。
茅台是非常優質的高粱品種釀造的,叫做紅纓子高粱,澱粉含量極高,工藝也複雜,一斤酒實際的用量至少得五斤的糧食,這杯25ml的精粹能量,怎麼也不應該比缽仔糕還差啊。
難道,這裡面添了其他的谷物,是高仿的?
酒是牛俊和自帶的,也是他指定地點采買的,以他斤斤計較的個性,要是假的那可一點也不出奇。
放下酒杯,安斯年的興緻銳減了一半,耳旁李主任湊近了說:
“呦,挺爽快啊,小安,這近一點仔細看看,你皮膚真是好,又白又嫩的,聽說,你以前還做過愛豆?娛樂圈裡混着不容易吧,那種……事兒是不是挺多的?”
說着話,桌布下一隻手正順着他的大腿向上移動……
emm~
剩下的一半興緻也光速湮滅了。
安斯年有點可惜,竹筒飯還沒上呢,看來沒機會吃了。
這場面他沒法忍,走人吧。
他輕輕一拍桌面,“轟”的一聲巨響,大圓木桌徹底塌掉,緊跟着,桌面的酒瓶酒杯、涼菜什麼的,“铛啷啷”的摔到遍地都是。
牛俊和動作極快,“哎呦”一聲,用和他微胖身體毫不相符的速度跳了起來,免遭劫難。
李主任捏着筷子反應遲緩……不,大将之風紋絲不動,傷倒是沒傷着,被濺了一身的料汁,淺色衣服上濃油重醬,奢品小牛皮鞋面上,還挂着兩顆蔥花、半根海蜇。
啊這……
安斯年默了默。
他沒打算掀桌子的。
他隻是想借着拍桌子起身,順便遮掩着手法,對那倆人實施一些小小的懲罰。
是地球肉身對靈氣運轉還不熟練的原因吧,一下子用力過猛,失控了。
算了,桌子塌就塌了吧,要麼是用得太久要麼是質量不好,隻要他不認,那就一切不關他的事。
沒再理會呆愣的二人組,安斯年轉頭出了門。
包廂裡,李主任被這‘意外’搞得一身狼狽,小獵物跑了,飯也吃不下去了,抓起手包起身就走。
牛俊和一邊腆着笑臉給人賠禮道歉,一邊唾沫橫飛的跟老闆理論,可惜形勢比人強,幾個壯碩的服務員一露面,最後隻能全款結算了菜錢,另賠了大幾百的桌子錢。
車道旁,安斯年等網約車的這會兒功夫,回頭再看了看荔枝林裡隐約的燈火。
今天這頓飯雖然很失敗,但意外給了他點提示。
也許,找個合适的地方開個農家樂?
既能躲避都市的喧嚣、解決修煉異象的問題,也可以賺些錢維持生計.
自己的廚藝,再加上後期用靈氣培育的食材,那還不得被擠爆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