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闆,我小電驢壞啦,晚到了,我等會多幹一會兒活兒。”
良辰一開口,大哥氣質瞬間垮塌,老老實實的模樣和他身上的刺青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安斯年笑着回應:“沒事的,我今天有客人了,吃飯也吃得晚了點,來了就行。”
“好,好,那我做事了。”
大塊頭熟門熟路的找出圍裙穿好,走回餐廳開始收拾碗筷,他看着幹幹淨淨的沙煲和盤子,稍微有點失望。
在這兒幹活快一周了,良辰覺得一切都挺好的,本身環境就很幹淨,打掃的活兒也就不重;老闆是個帥氣的小夥子,笑眯眯的人也很好說話,一點不欺負人。
就是每天收拾廚房的時候有點難受。
光能聞着殘留的香味兒,就是看不見菜做成了什麼樣子。
似乎無論做了什麼,到最後連殘渣也剩不下來。
那老闆的手藝應該很好很好吧,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會是什麼味道。
良辰端着碗盤走進廚房,就見一高個男人站在島台邊喝着黃色的糊糊。
他知道這棟房子是做民宿用的,面生的估計都是客人,可這客人怎麼沒吃老闆做的飯,反倒喝着這麼大盒惡心的東西?
抑制住好奇心,良辰專注手裡的活兒,沒再看對方一眼。
晏臻倒是饒有興緻的打量着他,盯了一小會兒,低問:“……紋身,是貼的?”
餐廳裡水佬和曾凱在大聲讨論美食,馮樂樂靠在男票身側品着花茶,這句話隻有安斯年聽見了,他忍不住轉頭看向自家鐘點工。
良辰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啊啊”的支吾了幾下,小聲威脅道:“要……要你管,敢告訴别人,我就揍你。”
安斯年咬了咬嘴唇。
主要是怕自己不小心笑出聲,被良辰聽見那就尴尬了。
他倒是沒想過大塊頭這一身的刺青居然是假的……
可這根本就是幾可亂真的程度啊,起碼以他視覺的靈敏度也沒能分辨出來,晏先生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至于鐘點工竟敢威脅住客要揍人這件事,他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這棟房子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鬧不出什麼問題的。
而且認識好多天了,良辰的腦回路有多抽象他是知道的,牆外一夜之間就爬滿的花瀑這人一點沒察覺奇怪;還有,前兩天打碎他一個盤子收拾的時候,不小心割破了手指頭,就他上樓拿個創口貼的功夫,這高仿花臂的大塊頭居然還抹眼淚了……哭得汪汪的,超大聲。
可見是個怕疼的,說要揍人應該也就是說說而已,大概中二還沒過保質期吧。
被威脅的那個顯然也沒放在心上,加速喝完了糊糊,把保鮮盒往良辰面前一擺,“幫忙洗一下,謝謝。”
說完了轉身就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上樓的速度明顯比開始下來時快了許多。
安斯年收回目光,沖着馮樂樂兩口子問:“晚上呢?想吃點什麼?”
曾凱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窯雞啊!”然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安你行不行?那個應該蠻複雜的吧?”
倒也不是很複雜,就是腌制至少要五個小時,現在就得開始做準備了。
“中午才吃了雞,晚上還吃啊?曾哥你個閩洲人,比我們粵洲的還愛吃雞。”安斯年玩笑一句,滿口答應道:“當然行,沒問題。”
玩笑歸玩笑,既然點了菜了,他自然要認真對待,拿出一個中号的瓷盆,開始配制腌雞的調料。
沙姜粉、頭抽醬油、米酒、蒜蓉還有五香粉,調出黃金比例後,先把三黃雞針灸一遍,也就是說用竹簽插些小孔,再細細的用腌料抹勻了,蓋上蓋子,靜置入味。
這會兒早就過了水佬平時開台的時間,他的手機不停“叮叮”的響,估計被麻友們催得不行了,他也找不到理由再繼續賴下去,最後望了一眼腌雞的瓷盆,幻想了一下晚上的美味,不甘不願的下山去了。
馮樂樂兩個嘀咕了幾句,打算回房間睡個午覺,等會睡醒了太陽沒那麼大了,就去後院泳池裡泡一泡,泡到晚上再坐等着吃窯雞,簡直完美。
等這些人都走了,一樓頓時安靜了許多,隻有洗碗機輕微的噪音和良辰拖地時發出的水聲。
安斯年大概盤算了一下,窯雞的口感肥美多汁,又出奇的香,烤上兩隻,配上個清爽的蒜蓉絲瓜,再熬個微酸的番茄大骨頭湯去膩,三個人怎麼也就夠了,材料基本都有,倒是包裹窯雞的荷葉他沒有準備。
其實不用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記得山腳小漁村的土産店裡就有得賣,上下一趟也用不了太多的功夫,如果少了這一絲絲荷葉清甜,那做出來的窯雞也是不完美的。
他邊摘手套,邊和良辰招呼道:“我下山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二樓的‘迷疊香’和‘百裡香’房都有客人了,其他的地方打掃幹淨就行。”
“好的,老闆。”良辰憨憨的點頭。
拿上手機和鑰匙,安斯年騎着銀灰色的小電雞,拐進了山道。
前一夜下過大雨,山道更加凹凸不平了,積水較深的地方還沒幹透,被太陽曬着蒸騰出熱氣,帶着一些鹹腥的泥土氣息。
這路确實是個問題,好酒也怕巷子深,安斯年在心裡琢磨着,以後要找機會修整一下才好。
到了土産店門口,他沒下車,兩條長腿一支,沖着看櫃台的大媽叫了一聲:“巧姨,給我拿兩紮整張的荷葉,多少錢?”
“三十,小安你隻要荷葉麼?剛到了些幹茶樹菇,靓得很嘞。”
安斯年拿出手機,對準櫃台的收款碼,遙遙掃了一下,付了三十塊,嘴裡答道:“不了,荷葉今天急着用,其他的等下次過來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