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上了二樓,小六子又幫其推開菊房的門,祁期見門緩緩打開,便準備起身行禮來人不是别人正是謝桀。
等小六子走後,謝桀不曾移動半步,就矗立在那。兩人一言不發,氣氛顯得十分微妙。隻見謝桀輕微皺眉,祁期也不知道為何。
祁期便率先破冰問道:“謝公子既已來了,又為何不坐,既已知道是我,又為何表現得驚歎?”
謝桀未作無答便坐于祁期正對面答道:“我知祁姑娘尋我,但我你隻見過寥寥數面,還談不上把酒言歡的地步,謝某不是驚歎姑娘的身份,而是疑惑姑娘與我平日所見不太相同。”
祁期不禁笑到,舉世無雙的謝公子也會關心這些嗎:“人總是會變的,朱顔易改,人心難測,況公子說與我不甚相熟,你我自然稱不上把酒言歡,與我相熟的仍是謝二。”
兒時,僅僅是謝言與祁期相熟,而對于謝桀,祁期隻在丞相府内見過,甚至連話都沒說過。
祁期本來想用謝言來套近乎,便于自己更好的開口,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謝桀,便聽他說到:“祁姑娘,無需跟我提及胞弟,胞弟為國捐軀,戰死沙場,這是男兒盡忠報國。乃我謝家之幸事。若你有事找我便請講,若無事閑談,恕在下無法奉陪,翠微居的人會照顧好小姐的。這頓飯算是在下做東。紅袖……”
祁期眼見形式不對,謝桀遠比她幻想得更加難接觸,這就難辦了……他太聰明了,隻能開門見山了嗎……
“等一下!”祁期見謝桀有起身要走的架勢,立馬就要攔,“我要說的事,跟百川有關……”
謝桀一聽說百川,便變了臉色,如今百川世家局勢急轉直下,就他謝家在朝中還算得勢,但他們都知道謝言的出征本就是一場無歸之途,謝言在朝中有要職,未來大有可能繼謝兮俞的位子,這就是……“樹大招風”啊。可是他們都忘了,謝家的嫡長子是謝桀,這些年來他一直隐匿在其中,就是為了等和忍……
“謝桀,你的才名不壓于我們三人,朝廷多次征召你入仕途,你都婉拒,靈文堂留你在堂内任教,你都回絕。你這樣的一個人,本不該如此。”祁期發現了謝桀停下的腳步,以及那一絲凝重的臉色,就知道自己還有機會,“入仕途有謝丞相在,門下無人不會保舉你,在靈文堂以你的資質修仙問道也未嘗不可,就算是傳承世家,謝家有威望,吳家有門路……無論是哪條路,你都會是坦途啊……連我一個女子都懂的道理,你又何嘗不知呢?”
祁期的這番話似乎打動了謝桀:“但你也看到了,阿言是什麼樣的下場,我無能為力,朝廷一步步把我的弟弟捧上高位,又讓他去打一場早已有了定局的仗,這就是我爹所寄希望的王朝,甘願斷送家裡百年基業所效忠的王朝……”
“所以……我想振興百川。”祁期用自己覺得最堅定的語氣說着。
“祁姑娘,你知道這句話意味着什麼嗎,這是在和朝廷作對,這是大逆不道,這是以下亂上……”謝桀雖然有觸動但還是依舊冷靜。
“我知道。百川九家未必就是禍國殃民的世家,在徐州,陳家的威望要高于朝廷,那是因為陳家施粥散财,對百姓寬厚仁慈。沅城荒蕪是沈家把它建造成了上京腳下的糧倉。孟薛兩家守着邊關又何錯之有?這樣的世家,為什麼會得到如此對待。”
“我不似爹娘那般保守,但卻也一直藏其鋒芒。我曾一再忍讓,換來的卻是弟弟的死訊。我不想再忍了。”謝桀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對祁期評價到,“你很聰明,怪不得阿言願意和你成為摯友,但是我并不喜歡跟聰明人交流,聰明反被聰明誤,多行不義必自斃。想跟我合作,也要有這個資格。”
“好,作為祁期,你我隻是聯姻,是吳林兩家的紐帶。但是我若是家主,我們便是在同等的位置上對話。之後校驗場上,我會打敗你。”
謝桀沒想到這樣一個女子,也有如此的膽識與氣魄,這樣的人,值得被敬佩。
接着她又說到:“一月後的今日,天字一号房,恭候公子。”
說完祁期便起身離開了,離開翠微居後,撲面而來的春意讓祁期釋然松弛,或許是剛才與謝桀的争論中太過壓力,面對如此放松的景象她感到無比欣喜。
“主子,她……?如何。”紅袖小心地問着謝桀,謝桀在祁期出來後,也站在門口望着祁期走遠。
“冰雪聰明。”謝桀簡短地點評道,“不過剩下的結果如何還需要看她自己了。紅袖派人盯着她。”
“是。”
說罷,謝桀也離開翠微居。
紅袖又回到了櫃台前,對着賬本查看着這一天内翠微居的盈虧,小六子也像往常一樣忙來忙去的,偶爾閑下來便倚靠着櫃台休息,順便跟紅袖聊天解悶,一切都好像那麼的稀疏平常,好像這裡真的就是一家城郊的客棧……
“紅袖姐,主子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那你怎麼辦啊。”小六子偷偷問道。
平日裡一向圓滑喜人的紅袖聽完這些後,竟然翻了臉:“我看你是太閑了是不是,竟有功夫嚼舌根,主子什麼身份,我等什麼身份,這些非分之想以後莫要再說了!”說完,紅袖便自己上了樓休息去了。
主子當真喜歡她嗎,很少看到主子對一個人有所評價……
這紅袖原本就是謝桀從教坊中帶出來的女子,并不是每個女子都如同祁期一般,更多的則是像紅袖這樣,因謝桀買了她,她便願意以身相許,可是謝桀卻不願意,她也知道主子應該配更好的卿本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