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慵是考進來的。
但她開學第一天就換了班,沒有别的原因,隻是聽說花錢上課可以坐帶按摩的沙發椅。
一進教室,便有許多要好的同學向她打招呼、送早飯,關切地問她臉怎麼了。
梁小慵終于感覺生活回到了正軌上。
她被簇擁着,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獲得了他們同仇敵忾。
“你父親有點過分,”他們說,“再怎麼樣,也不該動手打你。”
梁小慵獲得了滿意的回答,“對呀。”
她發洩完壞心情,給這件事畫上句号,以為就此過去。
中午,方旭明約她——他是制藥集團的公子哥,在追她。人長得挺帥,但學習不好,梁小慵不太喜歡他。
他說:“小慵,我有禮物給你。你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方旭明平日從不賣關子,玫瑰花、奢牌包鞋都是直接送。
他今日卻什麼也沒帶。
梁小慵是一個好奇心尤其旺盛的人。
她問:“什麼呀?”
“你來就知道了。”
他帶着她出了校門,七拐八繞,走到人迹罕至的一處廢巷。梁小慵不怕他對自己做什麼,方家有梁知成控股,輕而易舉就能倒台。
她隻是掩住口鼻,蹙眉:“到底是什麼禮物,好髒啊這裡。方旭明,你要是跟我開玩笑就死定了。”
大概是因為江南口音,字與字黏着,再怎樣,都像撒嬌的嗔怪。
方旭明咽了下喉嚨,“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看。”
他指了指廢巷的深處。
梁小慵什麼也沒看見,“你要是敢故意吓我——”
她最怕鬼了。
“舍不得,”方旭明笑,“走近點。”
梁小慵狐疑地盯了他一會,慢慢地往深處走,終于看清了他所謂的禮物。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
她呆住了。
“……你什麼意思?”梁小慵連動物都怕,何況一個血淋淋的人。她驚吓之餘,感到反胃,移開了目光。
“這小子讓你被打,我揍他一頓,給你出出氣。”方旭明把一旁的高爾夫球杆遞給她,“怎麼樣,要不要親自試試?”
“……”
丁蘭時?
梁小慵才反應過來地上躺得是誰。她氣得拿球杆打方旭明,“你打他幹什麼?”
方旭明被擊中小腿,哎喲一聲:“他不是害你被打了……”
“那你也不能打他!”梁小慵把球杆用力地砸在地上,“校園霸淩,你知道後果多嚴重嗎?”
方旭明嘁聲:“不就是開除。我說,我這可是為了你。”
“别說是為了我,惡心。”梁小慵說:“你不要名聲,我們家還要。這件事我會交給父親處理,距離我回家還有四個小時,你最好現在想想如何補救。”
“你……!”
方旭明知道自家命脈捏在梁知成手裡。他低罵一聲,扭頭走了。
梁小慵打了120。
等待的時間,她蹲下,手指推了推他肩膀還幹淨的那一小片地方。
“丁蘭時?”
沒有回應。
梁小慵此時心裡對他的那些厭啊,怨啊,都沒了,她直覺得愧疚與擔憂。她猶豫一下,拉着他的手臂,費勁地,試圖讓他坐起來。
一直趴着的人終于有了反應。
他喘着氣,撐着梁小慵的肩膀,直起上半身。她哪裡撐得住六七十公斤的重量,腿一軟,丁蘭時跌在她背上,她摔在水泥石闆上,疼得兩眼近乎發黑。一陣雪花光點後,她才緩過神。
丁蘭時正抱着她。
這是一個極其冒犯的姿勢。
他的右手臂橫過她的胸前,扣住她的左臂,也壓住了少女綿軟的胸脯。
“你……你松開我!”
從未被造訪過的地方極度敏感。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陌生的酥麻感,如同細微的電流,在她血液裡橫沖直撞。頓時,害羞蓋過憂慮,梁小慵着急慌忙地伸手推他。
丁蘭時此時僅憑着一點意識支撐,猶如溺水者攥住稻草,不敢松開半分。
“不要……”他的喉間突然溢出破碎的字詞。
“什麼?”
梁小慵側耳。
她專注着,胸前的感覺也更清晰。她感到冒犯,也不再顧及他的傷,不管不顧地推着他的手臂,紋絲不動。
她真的生氣了,“丁蘭時!”
“……不要丢下我。”他的低喃同時響在她的耳邊,脆弱地像布滿裂紋的玻璃。
“爸爸媽媽,不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