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煜的紅發在暖黃色燈光下格外刺目，深藍色格子傘斜斜撐在身旁女生頭頂。那女生抱着素描本，耳尖泛紅地仰望着他，睫毛上還沾着細小的雨珠。"你住得遠嗎？"林淮煜接過她手裡的畫具袋，"順路送你！"

塑料包裝袋在秦悸宇掌心發出細微的脆響。他抓起飯團走向收銀台，餘光瞥見林淮煜襯衫肩頭洇濕的痕迹——和上次遞傘給自己時如出一轍。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響突然變得震耳欲聾，沈昭的話混着雨聲在耳畔回響："他家裡開連鎖超市，對誰都這樣......你以為自己特殊？"

"同學，一共八塊五。"收銀員的聲音驚醒了他。秦悸宇摸出皺巴巴的紙币，雨水順着發梢滴落在收銀台上。身後傳來林淮煜的道别聲，傘骨轉動的吱呀聲裡，他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不用找了。"

雨勢愈發兇猛，積水在腳邊翻湧成漩渦。秦悸宇把飯團塞進書包，任由雨水澆透單薄的校服。記憶突然閃回上周暴雨天，林淮煜将傘硬塞給他的模樣，彩虹手繩在雨中劃出鮮豔的弧。那時他以為那是獨一份的溫柔，此刻才驚覺不過是對方随手撒落的陽光。

轉過巷口時，書包裡的飯團壓得肩膀生疼。秦悸宇低頭避開積水，卻在水窪倒影裡看見熟悉的身影。林淮煜撐着傘從身後跑來，發梢滴落的水珠在燈光下泛着碎銀般的光："學霸！一起走！"

"不用。"秦悸宇加快腳步，鞋尖踩碎水面倒映的霓虹。他聽見林淮煜的腳步聲頓住，聽見傘面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卻始終沒有回頭。直到拐進通往學校的林蔭道，才聽見身後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混着越來越遠的雨聲。

校門口的梧桐葉在雨中翻卷，秦悸宇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陳暮抱着課本從傳達室沖出來，發帶被淋得蔫頭耷腦："我去！你怎麼不打傘？"他的目光突然凝固，"煜哥剛才在校門口找你找瘋了......"

秦悸宇沒等他說完就往教學樓走，潮濕的校服黏在背上，像層冰冷的枷鎖。走廊傳來熟悉的喧鬧，他低頭避開人群，卻在推開教室門的瞬間，與林淮煜撞了個滿懷。紅發少年手裡的毛巾還帶着熱氣，柑橘味的氣息裹着雨水撲面而來："我給你帶了幹毛巾......"

"謝謝。"秦悸宇側身閃過，将滴水的書包放在桌上。他翻開課本，任由水珠在紙頁上暈開。林淮煜舉着毛巾僵在原地，彩虹手繩在風裡輕輕搖晃，最終默默收回手時，碰倒了桌上的鉛筆盒。彩色鉛筆滾落在秦悸宇腳邊，他彎腰去撿的刹那，聽見林淮煜輕聲說："下次别淋雨了......"

窗外的雨仍在下，秦悸宇握着被雨水泡軟的鉛筆，在草稿紙上畫出歪歪扭扭的抛物線。那些未說出口的話，那些自以為是的特殊，此刻都化作漫漶的墨痕，在潮濕的空氣裡漸漸模糊成無法求解的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