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心切的南平郡王一刻都等不下去,命人将樂典琴押到古樹之下——那典琴小姐仿佛由此至終無知無覺,瞠着一雙呆滞而又焦距全無的眼眸,傻愣愣地笑着。
被楚月抱在懷裡的福兒終于意識到,自己朝夕相處十餘年的小姐,已然與以前大不相同。它那溫柔如水的小姐,它那天真無憂的小姐早就不在了,她的神智已然失常,隻吊着一口迷迷懵懵的怨氣,瘋瘋癫癫地守在高樓裡,守着它回來。
南平郡王命令二位高僧立即作法,阿格陀、牟耶星也甚是知趣,立即領命去辦。
唯獨那南平縣主楚月始終面無表情,冷眼看着二僧奔走忙碌。
及至祭壇、貢品準備妥當,二僧身穿五彩法袍,手執無上法器,欲作法行事之時,楚月一個跨步,擋住二僧跟前,蹙眉怒嗔:
“阿格陀尊者,牟耶星尊者,你們向我承諾過的事,難道都忘了嗎!”
二位高僧自然記得,但是縣主不過是南平郡王賜予自己的嘉獎,郡王才是真正的掌權者,孰輕孰重、該如何割舍那二人自然非常清楚。
阿格陀溫言說道:“月縣主正是青春年少,往後修煉的機緣無窮無盡,即使沒有了這棵古樹,我與牟耶星也能尋到其他緣法,助你提升進境。”
牟耶星亦勸道:“修煉我宗秘法之人,最忌貪嗔執念。典琴今日之命數,亦正是與古樹有緣之因果,還請月縣主禮讓典琴,讓她寄身古樹。”
楚月聽到此處,心中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呢。曾經的和合雙//修,說好要助她脫離凡胎,共享永生;今日隻因郡王的一句話,就要她将苦心經營多時的古樹拱手讓人,明明她就差一點、就可以與古樹融合為一;明明她就差一點,就可以法力無邊,成為活佛。
就因為這個樂典琴出現,就因為郡王一句話,她南平縣主的修行就這樣付之一炬——她不甘心!
楚月冷笑一記,随手将懷裡的貓抛在地上——重獲自由的福兒飛身撲向樂典琴,圍着她喵喵喵地叫喚。
供桌之上有一件法器名喚勾魂鈴,據說是此鈴鈴身乃活人耳廓軟骨而制;搖鈴擊錘分兩截,上一截是為活人軟舌,下一截則是響鈴則是活人的四顆門牙,因而又稱為玲珑骨。搖鈴響動之時,其聲悠揚悅耳,溫婉動人,恰似有人在耳邊鼓動唇舌、柔情款款,輕聲謂語。
因此勾魂鈴之妙用亦可想而知,一旦此鈴奏響、聲聲入耳,便能輕易地讓人迷失心智。若是此物落在法力高強者手上,甚至可以召喚死去的亡者,讓它俯首聽命。
阿格陀眼見楚月不僅違背法王命令,甚至還出手奪過勾魂鈴,急怒之下不由得低聲喝道:
“月縣主,我們不僅是密宗法王,更是為你灌頂的授業上師,即便你法力再強,也不過是我們的明妃!”
牟耶星眼見楚月情緒急躁,生怕此女鬧出事來,便向身邊的數名喇嘛僧打了眼色。那些僧侶對二位法王是既敬重又畏懼的,一得到法王之令便迅速上前亟欲壓制楚月。
那南平縣主纖手倏揚,勾魂鈴聲聲漫,如軟語在耳,似蝶吻莺啼——那些圍上來的喇嘛僧還未上得幾步就已然軟倒在地,頗有幾分醉生夢死的銷/魂意态。至于那南平郡王反應稍慢,亦沒能躲過,雙眼迷蒙,意識虛浮,想必是入了密宗的冥想之境,在裡面做着他橫掃八荒、履及六合的皇帝夢。
此時的楚月依然對二位法王存在幻想,她手中的搖鈴雖然不敢停歇,一雙含情的媚眼卻是癡癡地凝視着自己無限崇拜的上師:
“我的尊者,你們為我灌頂,傳授我無上秘法,與我和合雙//修的時候曾經向我承諾過,隻要我的修為足夠強,隻要我的心足夠誠,很快就能達到你們二位的進境。屆時你們會助我脫離凡胎,即身成佛,而後你們二位法王會與我成婚,讓我成為‘佛母’,讓信徒們供奉我的功德……這些你們都記得嗎?”
阿格陀大聲喝道:“月縣主,我與牟耶星法王在第一次為你灌頂的時候也同樣教授你密宗之義,最首要的一條就是在你皈依上師之後,不能質疑、違背我跟牟耶星法王所說所做的一切。你現在所做,就是心生邪見,就是诋毀上師,這是要堕入金剛地獄的孽障!”
一旁的牟耶星隻聽得不住颔首,溫言誘道:“阿格陀法王說得很對。月縣主,趁現在的你尚無孽報纏身,快快向本座與阿格陀法王忏悔,重新皈依我們。”
楚月聽聞此言之後再也無法自抑,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