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流體力學公式,”柏崇嶼撕下襯衫下擺堵住裂縫,布料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用三個塑料瓶和膠帶能暫時解決漏水問題。”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突然銳利,“但更重要的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獨自住在火災後的舊宅?”
錦書澈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結痂的傷口再次滲出血珠。記憶如潮水翻湧:火焰舔舐着天花闆的聲響、母親絕望的哭喊、消防員強行拽走他時的劇痛。“告訴你又能改變什麼?”他扯出冷笑,抓起地上的藥瓶狠狠砸向牆壁,“所有的補救措施,不過是給腐爛的傷口貼創可貼。”
柏崇嶼的鋼筆在掌心刻出月牙形的痕,這是他面對失控情緒時的應急機制。他彎腰撿起散落的藥片,突然想起心理老師說過的“暴露療法”。“你害怕觸碰過去,就像害怕計算負數的平方根。”他将藥片重新裝進瓶子,金屬瓶蓋旋緊的聲音在寂靜中回響,“但數學裡存在虛數,人生也可能有超越現實的解法。”
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錦書澈猛地沖向陽台,潮濕的風掀起他單薄的衣角。柏崇嶼緊随其後,在少年翻出欄杆的瞬間,精準扣住他的手腕。兩人重心失衡,重重摔在鏽迹斑斑的鐵架上,錦書澈的後背硌在尖銳的凸起物上,卻突然笑出聲:“理性主義者要開始計算自殺成功率了?”
“不。”柏崇嶼的呼吸掃過他耳畔,帶着薄荷糖的清涼,“我在計算我們的共振頻率。”他的手指按住錦書澈劇烈跳動的脈搏,概率計算器在口袋裡瘋狂震動,“當兩個絕望的波形相遇,有可能産生新的——”
“别說了!”錦書澈的眼淚砸在柏崇嶼手背上,“你根本不懂!我親手鎖上了滅火器的櫃門,我才是害死她們的兇手!”這句話像枚炸彈,在夜空中炸開。柏崇嶼的瞳孔驟縮,終于明白那些暗□□裡反複出現的“牢籠”意象從何而來。
夜風呼嘯着灌進陽台,柏崇嶼突然松開手,從口袋掏出把美工刀。在錦書澈驚恐的注視下,他劃開自己的掌心,鮮血滴落在鏽迹上,開出詭異的花。“疼嗎?”他将帶血的手按在錦書澈顫抖的唇上,“這證明你還活着,證明錯誤可以被重新定義。”
錦書澈的牙齒深深陷進對方掌心,鹹腥的血味在口腔蔓延。柏崇嶼卻紋絲不動,隻是盯着他通紅的眼睛:“你看,我們都在流血,這就是共振的開始。”他的聲音混着雨聲,“從現在起,你的錯誤由我來計算,你的絕望...分我一半。”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錦書澈突然崩潰般抱住這個渾身濕透的少年。柏崇嶼的概率計算器顯示着從未出現過的數值——那是超越理性與悲觀的,屬于兩個人的混沌公式。當黎明的第一縷光刺破雲層,他們的影子在地闆上交織成克萊因瓶的形狀,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