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碗輕輕擱在床頭櫃,柏崇嶼蹲下身,銀色鏡框在黑暗中閃過冷光。他撿起散落的橡皮太陽,放在錦書澈顫抖的手心:“你說人生是無意義的循環,可你教會我...”他的喉結劇烈滾動,“教會我狄利克雷函數也會有震顫的斷點。就像此刻——”他突然扣住錦書澈的手腕,按在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上,“你感受到的,不是數據,是我失控的證明。”
錦書澈的指甲深深掐進柏崇嶼手背,血腥味在齒間蔓延。記憶如潮水翻湧:暴雨夜的擁抱、強吻時的熾熱、還有方才少年熬藥時,認真過濾藥渣的模樣。“你會後悔的。”他别過臉,卻被柏崇嶼捧住臉頰,指腹擦過他泛紅的眼眶。
“我的後悔值,早在遇見你的那天就歸零了。”柏崇嶼的額頭抵上他的,呼吸交纏間帶着中藥的苦澀與薄荷的清涼。概率計算器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屏幕上瘋狂跳動的亂碼最終定格成一行字:【你是我永不收斂的答案】。窗外的野貓突然齊聲嘶鳴,月光穿過雲層,照亮兩個糾纏的身影——在這場理性與絕望的博弈裡,某個微小的變量,正在撬動整個荒蕪的世界。
錦書澈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橡皮太陽的棱角,傷口結痂處傳來細微的刺痛。他望着柏崇嶼眼下濃重的青黑,突然覺得少年白襯衫上的褶皺都藏着未說出口的疲憊:“你天天這麼關心我,你爸媽沒問題?”
空氣驟然凝固。柏崇嶼正在整理康複計劃的手猛地收緊,概率計算器邊緣在掌心壓出深紅的痕。窗外的野貓發出凄厲的叫聲,月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條紋,像極了心電圖上紊亂的波形。
“我不管他們。”少年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鏡片後的目光卻泛起漣漪,“我父親用獎杯砸斷我的肋骨時,計算的是‘失敗品改造成功率’;我母親在遺書裡寫滿數學公式,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人生無解題’。”他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猙獰的舊疤,“這些理性的暴政,早就把‘家’變成了公式裡的無效項。”
錦書澈的呼吸一滞。記憶閃回火災後蜷縮在醫院的無數個夜晚,那時他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孤獨的解,卻從未想過柏崇嶼的理性外殼下,藏着同樣破碎的頻譜。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聽見自己沙啞的追問:“那你為什麼還要...”
“因為你和我不一樣。”柏崇嶼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抵在冰涼的牆壁上。概率計算器掉落在地,屏幕亮起的藍光映着兩人急促的呼吸。“你厭世,卻會為流浪貓的傷口流淚;你悲觀,卻在昏迷時抓着我的手指不肯松開。”他的聲音混着哽咽,“你是傅裡葉變換中最意外的諧波,是我所有絕望裡...”喉結滾動着咽下顫抖,“最明亮的雜音。”
錦書澈感受着少年劇烈的心跳,記憶如走馬燈閃過:暴雨夜浸透的襯衫、校醫室裡擦汗的棉簽、還有剛剛熬藥時專注的側臉。他突然想起柏崇嶼收集的那些橡皮雕塑,每個作品邊緣都帶着毛糙的缺口——原來所謂理性至上的少年,早就用傷痕累累的雙手,在絕望的函數裡,雕刻出溫柔的奇點。
“以後别問這種問題。”柏崇嶼的額頭抵上他的,呼吸灼熱得像要灼傷皮膚,“我的概率計算器裡,‘你’這個變量的優先級永遠是∞。”窗外驚雷炸響,概率計算器在地面發出異常嗡鳴,屏幕上的亂碼漸漸拼湊成兩個交疊的心跳圖案——那是超越所有理性推演的,名為“羁絆”的新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