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館穹頂的星圖在黑暗中流轉,錦書澈仰望着模拟的銀河,後頸卻始終能感受到柏崇嶼灼熱的視線。少年攥着概率計算器的手指關節發白,屏幕幽藍的光在他臉上明滅,映出滿屏關于“約會肢體接觸安全距離”的計算公式。
“你在計算我們什麼時候會結束?”錦書澈突然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展廳裡回蕩。他轉眸看向柏崇嶼,瞳孔裡倒映着人造星辰,“按照你的理性,這場注定失敗的約會,沉沒成本應該...”“沒有公式。”柏崇嶼猛地關掉計算器,金屬外殼磕在座椅扶手上發出脆響,“我删掉了所有預測模型。”
寂靜中,錦書澈聽見自己紊亂的心跳聲。記憶閃回柏崇嶼筆記本裡被塗改的公式,那些被彩鉛覆蓋的概率符号,此刻與穹頂旋轉的星雲重疊。他無意識摩挲着口袋裡的橡皮鲸魚,尾鳍的缺口硌着掌心:“可我随時會...”“洛倫茲說過,一隻蝴蝶能引發風暴。”柏崇嶼突然傾身,鏡片後的目光比星圖更熾熱,“你就是我世界裡最失控的蝴蝶。”
概率計算器在黑暗中突然震動,屏幕亮起——不是數據,而是柏崇嶼偷拍的照片。照片裡,錦書澈蹲在巷口喂貓,夕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柏崇嶼悄悄伸出的指尖上。“我計算過你287次皺眉的頻率,”少年的聲音混着穹頂的機械嗡鳴,“卻算不出自己每次看你時,心跳會偏離正态分布多少個标準差。”
錦書澈的呼吸一滞,喉間泛起陌生的酸澀。他想起柏崇嶼為他調整的藥碗溫度,想起翻牆時那隻堅定的手,此刻卻在星空下微微顫抖。“理性主義者也會說情話?”他别過頭,卻被柏崇嶼輕輕扳過臉。
“這是我唯一确定的事。”柏崇嶼的嘴唇擦過他冰涼的額頭,“就算宇宙終将熱寂,我也要在熵增的盡頭,與你...”話音未落,穹頂突然模拟出超新星爆發的場景,劇烈的光芒吞沒了兩人交疊的影子。概率計算器在強光中瘋狂閃爍,屏幕上跳出亂碼組成的短句:【你是我永不收斂的宇宙】。
展廳的冷氣裹着柏崇嶼的體溫,錦書澈感受着少年顫抖卻堅定的觸碰,第一次覺得,或許在這充滿混沌的世界裡,真的存在無需計算的答案——就像此刻,那些被理性囚禁的溫柔,正從洛倫茲吸引子的奇異軌迹裡,生長出照亮絕望的光。
路燈将兩人交疊的影子拉長在巷口,錦書澈盯着柏崇嶼鞋尖磨損的痕迹——那是翻牆時被碎石劃破的。概率計算器的藍光在少年口袋裡若隐若現,像極了天文館穹頂那些遙遠的星辰。“今天的約會誤差率是多少?”他扯動嘴角,聲音卻帶着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忐忑。
夜風卷起錦書澈額前碎發,巷口的老槐樹在月光下投下婆娑陰影。柏崇嶼的概率計算器仍在瘋狂震動,警報聲與兩人交疊的心跳聲混作一團。錦書澈的指尖劃過少年後頸凸起的骨節,突然想起他筆記本裡那些被彩鉛覆蓋的冰冷公式。
“你的理性告訴我,”錦書澈的聲音帶着蠱惑的沙啞,“此刻該推開你。”他故意湊近,呼吸掃過柏崇嶼發燙的耳垂,“畢竟悲觀主義者最擅長的,就是提前計算好所有失去。”話音未落,柏崇嶼突然抓住他作亂的手腕,金屬鏡框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的計算器從遇見你的那天起,”柏崇嶼将概率計算器狠狠砸在磚牆上,清脆的碎裂聲驚飛樹梢的夜鳥,“就開始計算如何證明——”他的嘴唇重重落在錦書澈嘴角,“哥德巴赫猜想存在溫柔的僞證。”破碎的屏幕迸出最後一道藍光,映出兩個糾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