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未散盡，錦書澈踢着路邊的石子往前走，帆布鞋尖沾着昨夜未幹的雨水。書包帶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校服下擺随着步伐晃蕩，像片随時會被風卷走的枯葉。他盯着遠處紅綠燈交替的數字，突然覺得那些閃爍的倒計時，和自己生命裡模糊的刻度竟如此相似。

“根據交通流量模型，現在走天橋能節省2.7分鐘。”柏崇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剛跑完步的喘息。少年額前的碎發還沾着汗珠，手裡握着的概率計算器泛着冷光，屏幕上跳動着複雜的路線分析圖。他伸手去調整錦書澈歪斜的書包帶，指尖觸到對方單薄的肩膀時，計算器突然發出異常的蜂鳴。

錦書澈側身躲開，繼續往前走：“理性主義者今天又在計算什麼？我的死亡倒計時？”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根刺紮進柏崇嶼心裡。少年握着計算器的手緊了緊，屏幕上的數據全部變成了一行重複的文字：【監測對象情緒波動：高危】。

“我在算，”柏崇嶼快步跟上，鏡片後的目光緊緊盯着錦書澈的側臉，“算怎麼讓你早餐多吃一個雞蛋，算哪條路的梧桐樹蔭能讓你心情好一點，算...”他突然停住，喉結滾動着咽下未說完的話。概率計算器在掌心發燙，自動生成了新的公式：【心動次數=你回頭的頻率×微笑的弧度】。

路過街角的流浪貓窩時，錦書澈的腳步頓了頓。一隻橘貓探出腦袋，沖着他“喵”了一聲。柏崇嶼注意到他瞳孔輕微的收縮，立刻從書包裡掏出貓糧——是特意按照貓咪營養需求配比的，每一粒都切成了适合幼貓進食的大小。

“你看，”柏崇嶼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喂食，“生命總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出口。”他轉頭看向錦書澈，目光裡帶着懇求，“就像這些流浪貓，就算經曆過風雨，依然願意相信...”“然後呢？”錦書澈打斷他，聲音冰冷，“相信有人會一直喂它們？相信明天不會挨餓？”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種虛假的希望，比絕望更殘忍。”

柏崇嶼站起身，突然抓住錦書澈的手腕。概率計算器在兩人之間震動，屏幕亮起的不再是數據，而是一段視頻——是錦書澈昏迷時，他守在病床前，握着對方的手，在概率計算器上一筆一劃寫下鼓勵的話語。“你錯了，”柏崇嶼的聲音發顫，“希望從來不是虛假的，就像我對你...”

話未說完，錦書澈猛地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走。柏崇嶼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單薄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霧裡，概率計算器的藍光映照着他泛紅的眼眶。屏幕上跳出新的提示：【當前策略失敗概率：89%】，可他卻握緊了拳頭，在心裡默默修改了計算目标——這一次，他要算出的，是如何讓錦書澈相信，在理性與絕望之外，還有一種名為“愛”的必然。

粉筆灰在晨光中懸浮，數學老師的講解聲混着窗外的鳥鳴。錦書澈趴在課桌上，盯着課本空白處的克萊因瓶塗鴉，鋼筆尖無意識地在紙面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孔。前排柏崇嶼的概率計算器不時發出微弱嗡鳴，像潛伏在理性世界裡的不安因子。

“請兩位同學上台解這道導數題。”老師的聲音突然刺破混沌。錦書澈擡頭時，正撞上柏崇嶼轉身遞來的目光——少年鏡片後的瞳孔收縮成銳利的點，概率計算器屏幕亮起快速跳動的解題步驟。他抓起粉筆的瞬間，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側用鋼筆寫的短句：【你是我未完成的證明】。

黑闆上的公式如藤蔓瘋長。錦書澈的粉筆突然斷裂，白色碎屑濺在柏崇嶼寫滿推導過程的區域。他盯着對方字迹工整的解題步驟，突然用粉筆重重劃下一道歪扭的斜線：“理性的完美主義者，連解題都像在搭建囚籠。”話音未落，柏崇嶼的手指已經覆上他握着粉筆的手。

“測不準原理。”柏崇嶼的聲音混着呼吸擦過他耳際，概率計算器在口袋裡瘋狂震動，“你越想定義精确，就越會陷入混沌。”他引導着錦書澈的手，在滿是公式的黑闆上畫出破碎的克萊因瓶，每個缺口都用粉筆畫出星光的軌迹，“就像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