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自由落體公式,”柏崇嶼的聲音帶着喘息,卻字字清晰,概率計算器不知何時出現在掌心,屏幕上跳動着令人心驚的數據,“從單杠墜落造成緻命傷害的概率是83.7%,但...”他突然攥住錦書澈冰涼的手腕,将監測儀的藍光轉向對方,“此刻你的心率已經超過危險阈值,證明潛意識在抗拒這個選項。”
錦書澈猛地抽回手,後背重重撞上樹幹。樹皮粗糙的觸感順着脊椎蔓延,卻不及柏崇嶼眼底的疼痛來得尖銳。他想起昨夜少年顫抖着包紮傷口的模樣,想起那些寫滿“值得被愛”的便簽,喉嚨突然發緊:“理性主義者連自殺都要計算?”
“我在計算...”柏崇嶼的聲音沙啞,鏡片後的目光卻比任何時候都熾熱,他突然扯開襯衫領口,露出鎖骨處淡粉色的疤痕——那是為保護錦書澈留下的舊傷,“計算如何讓你明白,你存在的每一秒,都在改寫我世界的概率分布。”概率計算器自動彈出新界面,滿屏數據最終坍縮成一行手寫體:【你活着,就是我所有公式的最優解】。
操場的喧鬧聲突然變得遙遠。錦書澈望着柏崇嶼通紅的眼眶,看着他手中微微發抖的計算器,記憶閃回便利店的雨夜、實驗室的争執、還有那個滿是百合的清晨。單杠在風中搖晃,而他口袋裡的監測儀,正以從未有過的頻率,記錄着逐漸加速的心跳——那是在正态分布曲線外,一個關于希望的異常攀升。
蟬鳴突然撕裂凝滞的空氣,錦書澈感覺柏崇嶼的指尖正隔着校服布料微微發燙。少年掌心的汗意滲進他冰冷的皮膚,概率計算器在兩人之間持續震動,屏幕上的心率曲線仍在劇烈波動,卻詭異地開始呈現上升的弧度。
“你總說自己是無解的命題。”柏崇嶼的聲音混着喘息,伸手擋住刺向錦書澈眼睛的陽光,影子将少年整個人籠罩其中,“但我的黎曼猜想裡,所有零點都在向你偏移。”他突然從褲袋掏出皺巴巴的筆記本,泛黃的紙頁上除了公式,還畫滿了笨拙的簡筆畫——抱着鲸魚的男孩、開滿百合的窗台、兩個交疊的克萊因瓶。
錦書澈的目光掃過那些塗鴉,喉嚨像被概率符号塞滿。記憶閃回昨夜柏崇嶼蹲在地上收拾碎玻璃的模樣,想起對方用校服布條包紮傷口時,顫抖卻堅定的指尖。“你這是在做無用功。”他别過臉,卻被柏崇嶼輕輕扳過下巴。
“對我來說,愛你是最精确的計算。”柏崇嶼的嘴唇擦過他泛紅的眼角,概率計算器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無數金色光點彙聚成心跳的形狀,在兩人之間躍動,“你看,所有的數據都在證明...”他的聲音突然哽咽,“證明你值得被拯救,值得...”
“夠了!”錦書澈猛地推開他,後背重重撞在樹幹上。他盯着柏崇嶼踉跄後退的身影,看着少年眼中破碎的光,突然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殘忍。“為什麼不放棄?”他的聲音帶着哭腔,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是深淵,是注定失敗的實驗!”
柏崇嶼站穩身形,鏡片後的目光卻愈發堅定。他舉起概率計算器,屏幕上跳出實時更新的公式:【痛苦指數×時間維度+愛意濃度=生命的新解】。“因為你不是實驗。”他大步上前,将錦書澈困在樹幹與自己之間,“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公理,不需要證明,卻支撐起了我整個世界。”
操場遠處傳來下課鈴響,人群的喧鬧聲逐漸逼近。錦書澈感受着柏崇嶼劇烈的心跳,看着他鼻尖滾落的汗珠滴在自己鎖骨,突然想起江嶼昂說過的話——他已經很久沒有像此刻這樣,真實地感受到活着的溫度。概率計算器在混亂中發出最後一聲嗡鳴,屏幕徹底黑掉前,閃現出一行模糊的字迹:【和我一起,重新定義生命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