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澈的意識在黑暗邊緣徘徊，卻清晰地感受到柏崇嶼顫抖的懷抱，還有他耳旁滾燙的淚水。記憶閃回包子鋪的熱氣、紙鶴鍊的清響、小克萊因柔軟的蹭臉。概率計算器投射出全息影像，是江嶼昂抱着小克萊因焦急等待的畫面，瑾珩川舉着連夜培育的抗抑郁植物站在醫院門口。

“你不是一個人...”柏崇嶼的聲音混着救護車的鳴笛，“所有的計算都指向同個結果——你是我們的必要條件。”當黑暗徹底籠罩視線前，錦書澈最後看到的，是概率計算器在血泊中投射出的一行字：【錯誤代碼404：你定義的“無意義”，在我們的世界裡不存在】。

消毒水的氣味最先刺破黑暗。錦書澈睫毛顫動，朦胧中看見心電監護儀規律的綠線在屏幕上跳躍，像極了柏崇嶼計算時劃出的函數曲線。右手腕傳來尖銳的灼痛，繃帶層層纏繞間，隐約露出柏崇嶼倉促包紮時蹭上的鋼筆墨水痕迹。

“根據格拉斯哥昏迷評分标準，”熟悉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帶着濃重的沙啞。柏崇嶼從折疊椅上起身，概率計算器在他膝頭亮着幽藍的光，屏幕布滿密密麻麻的監測數據，“你昏迷了37小時，期間出現兩次室性早搏...”他的聲音突然卡住，鏡片後的眼睛布滿血絲，倒映着錦書澈心虛别開的臉。

病房門突然被撞開，江嶼昂抱着炸毛的小克萊因沖進來，貓咪爪子上還系着用克萊因瓶圖案布料做的繃帶。“你個混蛋！”江嶼昂聲音發顫，把貓塞進錦書澈懷裡，“小克萊因絕食兩天，爪子都撓破了！”小克萊因立刻發出委屈的喵嗚聲，毛茸茸的腦袋蹭着他的手心，體溫透過皮膚傳來真實的觸感。

瑾珩川舉着培養皿跟在後面，裡面懸浮着新培育的熒光植物，葉片在黑暗中勾勒出克萊因瓶的輪廓：“這是用你的拓撲模型培育的，它會吸收負面情緒，釋放...”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錦書澈正用沒受傷的手捂住臉，指縫間滲出細碎的嗚咽。

概率計算器突然發出輕柔的嗡鳴，屏幕數據化作漫天螢火，在病房中拼湊出過往的畫面：遊樂園的星空棉花糖、暴雨中交握的手、還有無數個柏崇嶼熬夜調試監測程序的深夜。“你說死亡是唯一的解，”柏崇嶼的手指撫過他顫抖的肩膀，将額頭抵在他發頂，“但我重新編寫了人生的算法。”

他舉起手機，相冊裡全是偷拍的瞬間：錦書澈熟睡時皺起的眉頭、喂小克萊因時嘴角的笑意、甚至是他在草稿紙上無意識畫的克萊因瓶。每張照片下方都标注着不同的公式，最後一頁是手寫體：【你是所有混沌系統中，最珍貴的秩序】。

“這次我算到了，”柏崇嶼的聲音帶着破釜沉舟的決絕，“就算你删除自己的存在，我們的世界也會因為缺失關鍵變量而崩潰。”概率計算器投射出全息星圖，每顆星星都以錦書澈為中心旋轉，“所以，别再計算退場的方式了。”

錦書澈感受着小克萊因的呼噜聲、江嶼昂顫抖的擁抱、瑾珩川别扭的安慰，還有柏崇嶼始終未離開的掌心溫度。心電監護儀的綠線突然變得劇烈，不再是機械的規律，而是帶着鮮活的震顫。他終于明白，原來自己早已成為别人生命裡無法删除的程序，而這場關于生死的計算，此刻才真正開始寫入新的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