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澈的手指松開橋欄,金屬欄杆上殘留的鐵鏽染紅了他的指尖,像幹涸的血迹。手機屏幕上,四個光點在地圖上即将重合,柏崇嶼的光點率先突破街區拐角的弧度,概率計算器的藍光穿透薄霧,在他腳邊勾勒出克萊因瓶的輪廓。
“别過來。”他的聲音發顫,卻不再有決絕的冷意。江風掀起他單薄的外套,褲袋裡的美工刀硌着大腿,此刻卻顯得如此沉重而多餘。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克萊因焦急的喵嗚聲混着柏崇嶼壓抑的喘息:“你看江面。”
全息投影突然變換形态,無數發光的紙鶴從克萊因瓶中飛出,翅膀上閃爍着過往的片段:包子鋪裡升騰的熱氣、教室後牆的拓撲塗鴉、還有醫院裡鋪滿病床的折紙星星。“這些不是短暫的幻影,”柏崇嶼的聲音帶着破音,“是我用所有時間證明的——你存在的函數,永遠收斂于希望。”
三束手電筒的光刺破黑暗,江嶼昂舉着小克萊因率先沖來,貓咪掙脫懷抱跳上錦書澈肩頭,柔軟的爪子帶着溫度。瑾珩川捧着連夜培育的熒光植物,葉片在風中輕輕搖晃,仿佛在訴說無聲的責備。柏崇嶼最後停下腳步,鏡片後的眼睛通紅,卻固執地将概率計算器抵在他胸口:“檢測到你的心率波動,這次是因為...猶豫。”
錦書澈顫抖着伸手,觸碰到小克萊因溫暖的肚皮,摸到熒光植物的葉片,最終落在柏崇嶼冰涼的手背上。記憶如潮水翻湧——少年在暴雨中固執的擁抱,在教室後牆陪他書寫的每個黃昏,還有那些被他視作虛無的時光,此刻都化作璀璨的星子,填補着他心底的空洞。
“我...”他的聲音被破曉的第一聲鳥鳴切斷。概率計算器突然發出綿長而溫柔的嗡鳴,監測曲線沖破所有預設阈值,化作金色的光帶纏繞在四人周身。柏崇嶼輕輕抽走他褲袋裡的美工刀,放進自己口袋:“這次,換我幫你保管所有危險的念頭。”
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熒光植物突然綻放出奇異的光彩,小克萊因的呼噜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錦書澈望着朋友們疲憊卻堅定的臉龐,終于明白,自己早已成為他人生命裡不可替代的變量。而柏崇嶼用理性構築的堡壘,正将他從自我否定的深淵中,緩緩拉向充滿未知卻不再孤單的黎明。
熹微的晨光爬上大橋欄杆,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錦書澈低頭看着掌心,小克萊因的肉墊正輕輕拍打他的手背,留下濕漉漉的印記。柏崇嶼默不作聲地從背包裡掏出碘伏和棉簽,指尖帶着熟悉的涼意,小心翼翼地擦拭他摳破的傷口。
“根據創傷處理指南,”少年的聲音還帶着未平複的沙啞,“這種程度的擦傷需要...”“夠了。”錦書澈打斷他,聲音卻不再尖銳。他望着江面上躍動的光斑,突然想起柏崇嶼說過的話——每一滴雨都有存在的意義。“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固執?”
概率計算器适時發出提示音,全息屏幕展開成動态圖譜,将過去二十四小時的監測數據具象化:心率曲線的劇烈波動逐漸趨于平穩,情緒熵值在朋友們出現的瞬間斷崖式下跌。柏崇嶼将處理好的傷口貼上卡通創可貼,上面印着歪歪扭扭的克萊因瓶:“因為理性教會我,有些變量一旦出現,就必須被永久保留。”
江嶼昂突然舉起手機,相冊裡全是偷拍的照片:錦書澈專注喂流浪貓的側影、柏崇嶼偷偷注視他時泛紅的耳尖、還有瑾珩川抱着植物手足無措的模樣。“這些才是真相,”他晃了晃手機,“不是你以為的爛泥,是我們拼了命想留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