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崇嶼走在他身旁,概率計算器安靜地躺在口袋裡,偶爾發出輕微的嗡鳴,監測着他的情緒波動。少年不時側頭看向他,鏡片後的眼神裡滿是擔憂與小心翼翼。錦書澈察覺到這份注視,卻故意将視線投向遠處,不願與他對視。
“早餐想吃什麼?”柏崇嶼的聲音打破沉默,帶着幾分讨好。
錦書澈冷淡地吐出兩個字:“不用。”胃部傳來的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已經多久沒好好吃飯了,但他毫不在意。在他看來,饑餓帶來的痛感,不過是衆多證明自己還活着的方式之一,和刀片劃開皮膚的感覺并無不同。
路過便利店時,錦書澈腳步一頓。玻璃櫥窗裡陳列着文具區,色彩鮮豔的美工刀整齊排列,在陽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的呼吸一滞,腦海中瞬間閃過昨夜遍尋不着刀片的慌亂,心底的不安與渴望翻湧而上。
“以為收了我就沒招了嗎,直接再去買幾個不就得了。”這個念頭如毒蛇般纏住他的思緒。那些被收走的刀片,不僅是他自我傷害的工具,更是他在絕望中唯一能掌控的“救贖”。每一道傷口,都是他對抗虛無世界的無聲呐喊,是他确認自己存在的方式。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腕間的繃帶,那裡的皮膚仍殘留着微微的刺痛感。柏崇嶼溫柔的觸碰、安慰的話語,在這一刻都變得模糊而遙遠。他不相信這份溫暖能持續多久,更不願承認自己正在依賴這份突如其來的關懷。
“我去買瓶水。”錦書澈丢下一句話,不等柏崇嶼回應,便快步走進便利店。貨架間的冷氣撲面而來,他刻意放慢腳步,裝作若無其事地浏覽商品,餘光卻始終鎖定在文具區。心跳聲在耳邊越來越清晰,仿佛要沖破胸腔。
終于,他走到美工刀貨架前,眼神迅速掃過周圍,确定沒有人注意後,伸手取下兩把最鋒利的款式。塑料包裝被捏得發出輕微的聲響,他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将刀片塞進書包最深處的夾層,動作熟練而隐秘。
走出便利店時,錦書澈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微微放松。書包裡的刀片仿佛是他的護身符,讓他重新找回了熟悉的安全感。盡管他知道柏崇嶼的概率計算器可能已經監測到他的異常舉動,但此刻的他顧不了那麼多。
“怎麼這麼久?”柏崇嶼遞來一盒溫熱的牛奶,眼神中帶着探尋。
錦書澈接過牛奶,卻沒有打開,隻是随意地塞進書包,與新買的刀片放在一起。“沒什麼。”他繼續向前走去,陽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與柏崇嶼的影子重疊又分離,仿佛隐喻着兩人之間若即若離的關系。
在他内心深處,一場無聲的戰争正在激烈進行。一方面,他渴望被拯救,貪戀着柏崇嶼和朋友們帶來的溫暖;另一方面,自我毀滅的慣性如潮水般難以抗拒,那些根深蒂固的悲觀想法不斷拉扯着他,讓他在希望與絕望的邊緣反複掙紮。而新買的刀片,既是他對命運的反抗,也是他在黑暗中最後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