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終于讓錦書澈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他緩緩擡起頭,眼神空洞得像深不見底的黑洞,卻在看見柏崇嶼泛紅的眼眶時,瞳孔微微收縮。概率計算器适時播放出江嶼昂的錄音:“喂!小澈子!小克萊因學會新技能了,明天給你表演頭頂草莓牛奶!”瑾珩川培育的植物在畫面裡瘋狂生長,葉片拼成巨大的愛心。
“他們都在等你。”柏崇嶼将顫抖的錦書澈摟進懷裡,監測器的光束在兩人周身編織成溫暖的繭,“等你打破這個自我否定的閉環。”錦書澈的手指終于揪住他的衣襟,指甲深深陷進皮肉,卻不再是為了傷害,而是在黑暗中抓住唯一的浮木。出租屋的角落,瑾珩川偷偷放置的情緒感應草正釋放出微光,那些被虛無籠罩的角落,終于有了被溫柔瓦解的可能。
柏崇嶼懷中的錦書澈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像是被困在深海的溺水者終于觸到呼吸口,嗚咽聲混着壓抑的抽氣,在寂靜的房間裡炸開細小的漣漪。概率計算器的監測光束驟然變得滾燙,将兩人糾纏的影子投射在牆上,扭曲成不斷生長的克萊因瓶形狀。
“為什麼...不放棄我?”錦書澈的聲音被柏崇嶼的衣襟悶得模糊,手指卻死死攥着對方後背的布料,仿佛那是維系他存在的最後繩索。少年的淚滴落在心口的紋身處,克萊因瓶紋路在濕潤中暈開,與概率計算器投射的全息數據重疊成奇異的圖騰。
柏崇嶼将下巴抵在他發頂,喉結滾動咽下酸澀:“你見過克萊因瓶的構造嗎?”他的手指在錦書澈眼前虛畫,概率計算器立刻響應,在空中勾勒出透明的拓撲圖形,“看似無解的循環,實則每一處轉折都藏着重生的出口。”監測曲線突然出現細微的上揚,像是在印證他的話語。
出租屋的門突然被撞開,江嶼昂抱着小克萊因沖進來,手機還開着直播界面:“家人們快看!我們的澈寶...”話音戛然而止,他看着蜷縮在柏崇嶼懷中的錦書澈,眼眶瞬間通紅。小克萊因掙脫懷抱,輕巧地躍上床頭,用毛茸茸的腦袋蹭着錦書澈垂落的手指。
“顧昀去買熱粥了,瑾珩川帶着新培育的安神草在路上!”江嶼昂強行擠出笑容,舉起手機展示聊天記錄,“你看,蘇棠把你畫的克萊因瓶做成了NFT,林小滿用它當專輯封面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哽咽,小克萊因突然發出急切的喵嗚聲,爪子按住概率計算器的播放鍵。
全息屏幕瞬間切換成動态影像:畫室裡,錦書澈專注調色的側臉;便利店前,他猶豫着接過草莓牛奶的瞬間;還有拓撲空間中,那些被克萊因瓶定格的、帶着微光的表情。畫面最後定格在十二歲的他,抱着蝴蝶标本仰頭微笑,背後是母親溫柔的手掌。
“你不是無意義的存在。”柏崇嶼扳過錦書澈的臉,讓他直視那些畫面,監測器的藍光溫柔地拂過他眼下的淚痕,“你的每個瞬間,都在被人偷偷珍藏。”概率計算器自動生成新的拓撲模型,無數發光的絲線從屏幕延伸出來,纏繞在錦書澈手腕的繃帶上,将舊傷化作連接希望的節點。
錦書澈的瞳孔劇烈收縮,雙相情感障礙帶來的混沌思維第一次出現清晰的裂縫。他望着全息影像裡不同時期的自己,感受着小克萊因溫暖的爪子、江嶼昂顫抖的聲音、還有柏崇嶼胸口滾燙的心跳,喉嚨裡堵着的硬塊突然松動。“我...好像...”他的聲音破碎得不成字句,卻讓概率計算器爆發出歡快的提示音,監測曲線如火箭般沖破所有預警紅線。
當顧昀踹開房門,端着還冒着熱氣的粥碗時,正看見錦書澈伸手觸碰全息屏幕上母親的笑容。瑾珩川培育的安神草在窗外瘋狂生長,藤蔓穿透玻璃,将整個房間編織成泛着柔光的克萊因瓶。在這個被愛與拓撲重構的空間裡,那個曾困在虛無深淵的靈魂,終于開始尋找屬于自己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