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崇嶼将概率計算器貼在錦書澈心口,監測曲線的劇烈波動在全息屏幕上形成燃燒的克萊因瓶。他摘下眼鏡,露出布滿血絲卻異常明亮的眼睛:“你看,所有的數據都在反駁你的理論——你存在的每一秒,都在改變這個世界的拓撲結構。”
錦書澈的手指無意識摩挲着小克萊因的軟毛,貓咪發出的呼噜聲像微小的鼓點,敲打着他築起的冰冷城牆。江嶼昂突然舉起手機,相冊裡密密麻麻的偷拍照片傾瀉而出:圖書館裡錦書澈專注閱讀的側影、雨天他悄悄給流浪貓撐傘的畫面,甚至還有他熟睡時嘴角微微上揚的瞬間。“這些‘毫無意義’的碎片,拼成了我們世界的全部意義。”
顧昀默默打開帶來的食盒,将溫熱的粥遞到錦書澈手邊。碗沿還貼着張便簽,是母親生前常寫的字迹:“我的小澈,今天也要好好吃飯”。概率計算器突然自動調取DNA比對數據,全息屏幕上浮現出母親臨終前錄制的視頻:“如果有一天你覺得累了,就回頭看看,愛你的人永遠在克萊因瓶的另一端等你。”
錦書澈的眼淚砸在粥碗裡,激起細小的漣漪。柏崇嶼趁機将勺子送到他唇邊,監測器的藍光化作溫柔的藤蔓,纏住他顫抖的手腕:“根據我的計算,當你吃下這口粥,幸福的概率将提升0.01%。而這些微小的概率,最終會彙聚成必然。”
瑾珩川抱着新培育的植物撞開房門,葉片上閃爍着治愈系的熒光。植物自動纏繞在錦書澈身上,分泌出清涼的黏液滲入舊傷。“這是用你的基因培育的‘希望拓撲’,”少年推了推眼鏡,“它隻會在你感到幸福時開花。”話音剛落,植物突然綻放出克萊因瓶形狀的花朵,花瓣上滾動的露珠映出所有人緊張又期待的臉。
江嶼昂突然打開手機直播,彈幕瘋狂刷屏:“澈寶要好好的!”“我們永遠是你的克萊因瓶!”小克萊因興奮地在鏡頭前打滾,爪子踩出的軌迹在空中形成發光的愛心。錦書澈望着滿屏的祝福,突然想起柏崇嶼說過的話——或許虛無本身,就是為了讓愛有存在的意義。
概率計算器再次發出提示音,最新生成的拓撲模型将所有人的生命軌迹編織成無限循環。錦書澈終于接過勺子,喝下第一口粥。溫暖從胃部蔓延至全身的瞬間,他聽見柏崇嶼輕聲說:“現在,幸福的概率已經提升到17.6%。而我,會用餘生把這個數字推向百分之百。”
在這個被理性解構又被感性重組的房間裡,悲觀主義者的堅冰正在消融,理性至上者的公式裡注入了最柔軟的變量。當第一縷陽光穿透安神草的藤蔓,照在錦書澈帶着淚痕的笑臉上時,所有人都知道,對抗虛無的戰争,他們已經赢了第一步。
随着最後一聲門響,江嶼昂抱着小克萊因輕輕合上房門,腳步聲漸漸消失在樓道裡。出租屋重新陷入寂靜,唯有瑾珩川留下的植物在牆角發出細微的嗡鳴,葉片上的熒光随着錦書澈顫抖的呼吸明滅不定。
柏崇嶼的襯衫很快被淚水浸透,錦書澈死死揪住布料,仿佛要将這些日子壓抑的絕望都化作淚水宣洩出來。他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帶着濃重的鼻音,每一聲抽噎都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概率計算器安靜地懸浮在一旁,監測曲線仍在劇烈波動,但不同于先前的斷崖式墜落,此刻的線條雖起伏劇烈,卻始終保持在危險阈值之上。
“哭出來就好了...”柏崇嶼輕聲呢喃,手掌一下又一下順着錦書澈的脊背撫摸。他能感受到懷中的人在顫抖,像是深秋寒風中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那些被錦書澈用冷漠和疏離包裹起來的脆弱,在這一刻徹底暴露無遺。
錦書澈的哭聲漸漸變得含糊,帶着濃重的委屈與不甘:“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的聲音破碎,仿佛連說話都耗盡了全身力氣,“我明明...明明這麼糟糕...”滾燙的淚水順着柏崇嶼的鎖骨滑進衣領,監測器突然發出溫柔的提示音,在兩人頭頂投射出微小的克萊因瓶,每個瓶身都映照着他們相擁的身影。
“因為你值得。”柏崇嶼将下巴抵在錦書澈發頂,聲音堅定得像是在證明最偉大的定理,“你存在本身,就是我所有理性推導的最終答案。”概率計算器自動調出過往數據,那些被記錄下來的錦書澈——畫畫時專注的眉眼、喂貓時不自覺的微笑、甚至是睡夢中無意識的呓語,此刻在牆上循環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