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澈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變成偶爾的抽氣和顫抖。他擡起滿是淚痕的臉,睫毛上還挂着淚珠,眼神裡卻第一次有了光——那是長久以來被絕望掩蓋的、對溫暖的渴望。柏崇嶼伸手輕輕擦去他的淚水,指尖觸到錦書澈眼下的淤青時,心口猛地一痛。
“以後别再一個人承擔了。”柏崇嶼的拇指摩挲着錦書澈的眼角,監測器的藍光溫柔地纏繞住兩人交疊的手指,“無論是痛苦還是虛無,我們一起計算。”概率計算器适時投射出新的拓撲模型,兩條生命軌迹不再是孤獨的閉環,而是交織成無限延伸的螺旋,在黑暗中綻放出微光。
錦書澈再次将臉埋進柏崇嶼懷裡,這一次,他的擁抱不再僵硬。出租屋的寂靜被輕柔的呼吸聲填滿,瑾珩川的植物突然開出第二朵花,熒光照亮了他們相擁的剪影——在這個被淚水浸濕的夜晚,虛無的裂縫中,終于照進了第一縷光。
柏崇嶼懷中的錦書澈逐漸平靜下來,呼吸卻仍帶着細碎的抽噎,像暴雨後未停的雨滴。概率計算器的藍光溫柔地包裹着兩人,監測曲線終于趨于平穩,在全息屏幕上繪出一條蜿蜒向上的軌迹。柏崇嶼輕輕扳過他的臉,指腹擦去他眼下殘留的淚痕,指尖觸到濕潤的皮膚時,錦書澈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疼嗎?”柏崇嶼的聲音放得極輕,視線落在錦書澈手腕處被扯開的繃帶上。那裡的舊傷還泛着猙獰的紅,概率計算器自動投射出醫療分析圖,用綠色光點标注出愈合進度。錦書澈搖了搖頭,卻在柏崇嶼起身去拿醫藥箱時,突然攥緊了他的衣角。
“别...别走。”沙啞的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依賴,像根細針紮進柏崇嶼心髒最柔軟的角落。他重新坐回床邊,将錦書澈顫抖的手捧在掌心,監測器的光束化作透明的繃帶,輕柔地纏繞在傷口周圍。“我在。”少年的聲音堅定如錨,“這次換我做你的克萊因瓶,沒有盡頭,也沒有缺口。”
醫藥箱打開的瞬間,錦書澈看見裡面整齊排列的卡通創可貼——是小克萊因戴着克萊因藍蝴蝶結的圖案。柏崇嶼小心翼翼地揭開舊繃帶,動作輕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琉璃,監測器同步投射出舒緩的白噪音,混着瑾珩川培育植物的嗡鳴,在房間裡織成溫柔的網。
“為什麼要選這麼幼稚的圖案?”錦書澈的聲音悶悶的,卻不再是抗拒的語氣。柏崇嶼擡頭看他,鏡片後的眼睛盛滿笑意:“因為概率顯示,看到這些的時候,你嘴角上揚的概率會提升23%。”話音未落,概率計算器立刻彈出驗證數據,全息屏幕上,無數個錦書澈的笑臉在克萊因瓶中循環播放。
藥膏塗抹在傷口上時,錦書澈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卻被柏崇嶼輕輕按住。“忍一下。”少年的呼吸掃過他的手腕,帶着溫熱的氣息,“就像解數學題,熬過最複雜的步驟,答案總會出現。”概率計算器适時投影出兩人初次相遇時的畫面——天台邊緣,錦書澈畫着克萊因瓶,而柏崇嶼的監測光束,第一次落在他身上。
新的繃帶纏好時,錦書澈突然主動靠進柏崇嶼懷裡。概率計算器發出歡快的提示音,在兩人頭頂凝聚成發光的拓撲圖形。“如果...如果有一天,”錦書澈的聲音悶在對方胸口,“我的悲觀又占了上風,你會怎麼辦?”
柏崇嶼抱緊懷中的人,監測器的藍光化作鎖鍊,将兩人的身影纏繞在一起:“那我就用一輩子的時間,重新編寫你的存在公式。”概率計算器自動生成未來模型,無數個平行時空裡,他們的身影始終交織在克萊因瓶的拓撲結構中,對抗虛無的誓言,永遠不會閉合。
窗外,黎明的微光穿透安神草的藤蔓,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克萊因瓶圖案。錦書澈望着那些光影,突然覺得,或許被這樣堅定地愛着,本身就是對抗荒誕最溫柔的拓撲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