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霭散盡的刹那,一座古舊的木質茶亭在虛空中浮現。亭内,身着素白旗袍的女子正優雅地沖泡着普洱,袅袅茶煙在她指尖凝成拓撲圖案。而錦書澈背對他們坐在陰影裡,蒼白的手指死死攥着褪色的全家福,照片上年輕的母親正對着鏡頭溫柔微笑。
“書澈,該換一個重要的人了。”女子放下茶盞,聲音像記憶裡的童謠般輕柔。她擡手時,袖口滑落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聲響,那是錦書澈珍藏在保險箱裡的遺物。“你總說自己是别人的負累,”她起身走向陰影,旗袍下擺掃過地面,綻放出克萊因藍的花朵,“可你看他們——”
茶煙突然翻湧,化作透明的屏幕。畫面裡,柏崇嶼不眠不休地調試着監測器,手背因反複注射神經刺激劑布滿針眼;江嶼昂抱着吉他在病房外彈奏,沙啞的歌聲混着哭聲;小克萊因固執地守在病床邊,爪子緊緊按住錦書澈的手。錦書澈渾身一顫,全家福從指間滑落,墜入無盡黑暗。
“他是理性至上的拓撲天才,卻為你打破所有公式。”女子轉身望向柏崇嶼,眼眸裡流轉着星河般的光芒,“你昏迷的第七個小時,他将自己的情感波動數據輸入概率計算器,得出的最優解是......”她擡手輕觸柏崇嶼的眉心,一段記憶如潮水湧入他的意識——暴雨夜,年幼的錦書澈蜷縮在滿是傷痕的母親身旁,顫抖着畫出第一個克萊因瓶。
“而你,”她看向江嶼昂,茶盞自動飄到他面前,“用玩世不恭的外殼,守護着他最脆弱的角落。”江嶼昂突然淚流滿面,想起無數個深夜,錦書澈蜷縮在他肩頭,輕聲訴說着童年被父親毆打的恐懼,而他隻能默默握緊拳頭。
女子重新坐回茶席,動作優雅地斟滿三隻茶盞:“我走得太急,沒能教會他如何被愛。”茶湯表面浮現出錦書澈滿身傷痕的童年畫面,父親扭曲的面孔與暴雨夜的哭喊交織成噩夢,“家暴留下的不僅是傷疤,還有他刻進骨子裡的自我否定。”
柏崇嶼向前半步,監測器藍光在地面鋪成通往茶亭的橋:“阿姨,我會用餘生證明,他值得被愛。”概率計算器投射出密密麻麻的拓撲公式,每一個變量都指向錦書澈的名字。江嶼昂擦去眼淚,舉起茶盞:“我們會把他從黑暗裡拽出來!”
“可他需要自己握住光。”女子輕歎,茶煙突然化作鎖鍊纏繞錦書澈的腳踝。陰影中,無數張抑郁診斷書破土而出,每一張都刺向他顫抖的心髒。“書澈,還記得我教你的第一首童謠嗎?”她輕聲哼唱,拓撲圖案在茶煙中重組,“當克萊因瓶遇見莫比烏斯環,孤獨就會有盡頭......”
錦書澈渾身劇烈顫抖,童年記憶如決堤的洪水:母親臨終前将翡翠镯子塞進他掌心,虛弱卻堅定地說“要好好活着”;父親的皮帶落在身上的刺痛;還有柏崇嶼第一次為他處理傷口時,監測器藍光溫柔包裹傷痕的溫度。“為什麼......”他哽咽着擡起頭,“你們都要固執地選擇我?”
“因為愛是不需要計算的必然。”柏崇嶼踏上茶亭,監測器藍光化作繃帶纏繞他自殘的手腕,“你教會我,冰冷的公式裡也能長出溫柔。”江嶼昂将小克萊因塞進他懷裡,貓咪立刻用臉頰蹭着他的下巴,現實中它守在病床邊的畫面在虛空中同步播放。
女子起身走到錦書澈身後,雙手輕輕搭在他肩頭:“該醒來了,我的小克萊因。”她摘下翡翠镯子,镯子化作萬千光點融入錦書澈眉心,“去擁抱真正屬于你的拓撲宇宙吧。”茶亭開始崩塌,漫天茶盞炸裂成克萊因藍的星光,照亮錦書澈逐漸有了溫度的側臉。
現實世界裡,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柏崇嶼的監測器爆發出刺目光芒,概率計算器投射出的腦波圖化作巨大的莫比烏斯環。錦書澈的睫毛輕輕顫動,在衆人屏息的注視下,緩緩睜開了眼。他望向守在病床邊的兩人,嘴角終于揚起一抹顫抖的微笑——在時空裂隙的盡頭,被母愛與愛意澆灌的克萊因瓶,終于盛滿了永不黯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