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燒藥的藥效在血管裡緩緩流淌,錦書澈陷在柏崇嶼臂彎裡沉沉睡去。概率計算器的藍光自動調至睡眠監測模式,在牆面投射出跳動的腦波曲線。柏崇嶼盯着那些起伏的數據,直到确認心率平穩,才終于合上酸澀的雙眼。
夢境如潮水漫過意識邊緣時,柏崇嶼聞到了熟悉的薄荷清香。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扭曲的空間裡——腳下是破碎的鏡面,倒映出無數個自己與錦書澈交疊的影子;頭頂垂落着發光的鎖鍊,每個鍊節都刻滿數學公式;遠處傳來海浪的轟鳴,卻夾雜着概率計算器的嗡鳴。
“歡迎來到我的深淵。”
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錦書澈站在克萊因藍的霧霭中,微分碎蓋下的眼神空洞而平靜,右眼角的淚痣泛着詭異的紅。他身上穿着那件破舊的白大褂,袖口和領口處還沾着昨夜的血迹,左手腕纏着層層疊疊的繃帶,像是用公式紙折成的鎖鍊。
柏崇嶼想要上前,鏡面卻突然裂開,無數黑色藤蔓從裂縫中鑽出,纏住他的腳踝。“沒用的。”錦書澈輕笑出聲,笑聲裡帶着三年來積攢的絕望,“這裡的每一道傷疤,都是解不開的死結。”他擡起手臂,繃帶自動散開,手腕上交錯的疤痕在藍光中浮現出拓撲圖形,“你看,連痛苦都這麼有規律。”
概率計算器不知何時出現在柏崇嶼掌心,藍光劈開黑色藤蔓。他一步步走向錦書澈,白大褂下擺掃過滿地的鏡面碎片:“你說過,所有看似無解的方程,都藏着未被發現的變量。”他的指尖撫過對方手腕上的疤痕,“而你,就是破解這個深淵的密鑰。”
錦書澈的瞳孔劇烈收縮,周圍的空間開始震顫。發光的鎖鍊紛紛墜落,在地面拼湊成巨大的克萊因瓶。“為什麼不肯放棄?”他突然嘶吼,聲音裡帶着撕心裂肺的痛,“我母親的死亡證明、父親的家暴記錄、你母親的羞辱短信……這些數據加起來,明明指向的結果是——我該死!”
“錯了。”柏崇嶼猛地将人拽進懷裡,概率計算器的藍光暴漲,穿透彌漫的霧氣,“你遺漏了最重要的參數——愛。”他翻開錦書澈的白大褂,露出裡面貼着的泛黃照片,“三年來,我在冰島的極光下、巴黎的畫室裡、量子實驗室的核心區,用所有的理性推導一個答案:如何讓你相信,你值得被愛。”
空間突然開始坍縮,黑色藤蔓化作漫天星塵。錦書澈望着照片裡兩人青澀的笑臉,右眼角的淚終于決堤:“可是那些黑暗……”
“黑暗是光的另一種形态。”柏崇嶼的吻落在他顫抖的眼睑,“看。”概率計算器投射出全息影像,江嶼昂深夜尋找他的焦急面孔、顧昀偷偷藏起美工刀的背影、還有群裡不斷彈出的“99”祝福,“你的世界從來不是隻有深淵,是你把自己困在了黑暗裡。”
夢境的邊緣泛起魚肚白,錦書澈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柏崇嶼緊緊抱住他,在空間徹底崩塌前低語:“下次醒來,記得睜開眼睛,看看真實的世界——那裡有一群人,正在用愛,為你重構整個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