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澈的拖鞋踩在木質樓梯上發出輕微聲響，每一步都像在試探現實的邊界。樓下客廳的争論聲突然戛然而止，三十七雙眼睛齊刷刷望向樓梯轉角——陸川舉着未完工的防割手環僵在原地，蘇棠的山藥粥正冒着熱氣，江嶼昂手裡的桂花糕包裝袋被捏得沙沙作響。

“醒了？”喻懷瑾推了推眼鏡，看似漫不經心的語氣裡藏着緊繃，他面前的筆記本電腦還開着錦書澈的項目文檔，屏幕右下角釘着“暫停工作”的紅色便簽。柏崇嶼的手掌始終貼着錦書澈發涼的後背，概率計算器在口袋裡輕輕震動，實時監測着他的心率變化。

江嶼昂第一個沖上前，卻在距離半米處猛地刹住腳步。他盯着錦書澈眼下的烏青，突然紅了眼眶：“你個混蛋……”聲音悶得像被揉皺的紙，“下次再敢一聲不吭地熬着，我就……”話沒說完，顧昀一把攬過他肩膀，往錦書澈手裡塞了塊桂花糕：“嘗嘗，還是當年的味道。”

糕點的甜香混着山藥粥的暖意漫開，錦書澈咬下第一口時，嘗到了若有若無的姜末——那是他十二歲住院時，江嶼昂偷偷在粥裡加的，說是“驅寒”。記憶突然刺痛心髒，他想起夢境裡黑暗的深淵，此刻卻被這些瑣碎的溫柔填滿裂縫。

“看這個！”陸川舉起改裝後的防割手環，金屬部件在陽光下折射出克萊因藍的光，“内置了微型麻醉劑，檢測到自殘傾向就會自動釋放鎮定劑，還有這個——”他掀開手環内側，“刻着你的名字和‘柏崇嶼專屬研究對象’。”

哄笑聲中，蘇棠遞來盛滿粥的陶瓷碗，碗底畫着笨拙的克萊因瓶：“趁熱喝，我加了雙倍的紅棗。”錦書澈握着碗的手指微微發抖，右眼角的淚痣在晨光裡忽明忽暗。柏崇嶼不動聲色地将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襯衫滲進來，像在繪制新的拓撲圖形。

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動，是群消息提示。錦書澈點開，跳出沈知意發來的視頻通話邀請。畫面接通的瞬間，三十多個熟悉的面孔擠滿屏幕，背景音裡夾雜着“澈哥加油”的呼喊。“我們在研究所給你搞了個康複基金！”畫面左下角的學弟舉起寫滿簽名的橫幅，“專門用來買你愛吃的杏仁餅！”

概率計算器的嗡鳴與此起彼伏的笑聲交織，錦書澈望着圍在身邊的這群人，突然覺得胸口發脹。那些在深淵裡纏繞的鎖鍊，此刻化作克萊因藍的絲帶，将他與整個世界重新連接。“謝謝……”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讓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柏崇嶼吻頭吻了吻他發頂，在衆人的起哄聲中舉起概率計算器。藍光投射在天花闆上，勾勒出不斷生長的拓撲樹，每一根枝桠都延伸出熟悉的面孔。“這是我們共同的公式。”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由愛推導，用陪伴證明。”

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耀眼，流浪貓不知何時跳上窗台，蹭着錦書澈垂落的手指。他低頭看着掌心的桂花糕碎屑，突然覺得，或許這個曾經被他定義為“無意義”的世界，早已在不經意間，被這些帶着溫度的克萊因藍，重構出了嶄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