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便利店玻璃上,把霓虹招牌扭曲成流動的猩紅色。許沂咬着煙蒂站在冷櫃前,指尖在酸奶包裝盒上輕輕叩擊。
第三排貨架傳來細碎的響動,像是有人刻意用指甲刮擦膨化食品包裝袋。他轉身時帶起一陣潮濕的風。
穿黑色高領毛衣的男人正彎腰查看貨架底層,後頸皮膚在日光燈下白得近乎透明。玻璃門外警笛聲由遠及近,那人直起身的瞬間,許沂看清他左手虎口處有枚淡褐色的痣。
“藍莓味賣完了。”
男人舉起空蕩蕩的購物籃,腕骨在袖口若隐若現。
“這種天氣還值夜班?”
許硯把打火機在掌心轉了個圈。收銀台電腦屏幕閃着雪花點,監控畫面定格在23:17分。
“您不也沒帶傘?”
他瞥見對方鞋邊緣沾着暗紅色泥點,像是從城西工地帶過來的新土。自動門突然叮咚作響。
穿連帽衫的少年沖進來,羽絨服下擺還在滴水。許沂後退半步讓開通道,後腰輕輕撞在關東煮料理台上。
許硯注意到他右手無名指在觸碰不鏽鋼台面的瞬間蜷縮了一下——那是長期握槍才會形成的條件反射。
“要加熱嗎?”許硯掃過條形碼,保鮮膜下的三明治凝結着水珠。少年胡亂點頭,許沂忽然伸手按住微波爐門:“等等。”
便利店裡隻剩下機器運轉的嗡鳴。許硯看着許沂用紙巾包住三明治翻過來,塑料包裝背面有道不起眼的劃痕。
冷凍櫃的冷氣爬上脊背,他想起三天前禁毒支隊通報的失蹤案,第七名受害者最後出現的地點正是這家便利店。
“您的手。”許沂突然說。許硯低頭,發現袖口不知何時卷起一截,腕骨上陳年刀傷在熒光燈下泛着青白。
他擡眼時正撞上對方的目光,男人眼底映着貨架間晃動的影子,像深潭裡浮動的碎冰。電視突然跳出新聞畫面。女主播的聲音被雨聲割裂成碎片:“……死者右手腕均有霧狀紋身……”。
少年猛地抓起塑料袋往外沖,撞翻了門口的促銷堆頭。許沂突然抓住許硯的手腕,他虎口那顆痣壓在傷痕上,溫度比常人要低。
“城西污水處理廠。”許沂壓低聲音,“明天下午三點,帶着你藏在收銀機第二格的東西來。”他指尖劃過許硯掌心,留下一串數字。自動門開合的瞬間,許硯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苦橙香,混着硝煙與血腥的味道。
許硯站在污水處理廠生鏽的鐵門前,指尖摩挲着兜裡那張浸透雨水的紙條。數字“7”的折痕處洇着血漬,是昨夜那個少年倉皇逃離時甩落的。
他擡頭望向三層樓高的沉澱池,混凝土外牆上爬滿藤壺狀的鏽斑,像某種古老生物褪下的鱗甲。
“你遲到了兩分十七秒。”許沂的聲音從排水管背後傳來時,許硯正盯着自己映在污水潭裡的倒影。
那人今天換了件灰藍色風衣,衣擺沾着化學試劑的刺鼻氣味。許硯摸出收銀機第二格裡的U盤抛過去,金屬外殼在陽光下劃出銀亮的弧線。“三年前黑松市緝毒行動記錄。”
許沂将U盤插進改裝過的對講機,液晶屏藍光映亮他眼尾細小的疤痕,“第47分鐘有段異常電流幹擾,那時候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