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奇暗中恥笑,打算隐匿在人群中,卻被少女眼尖瞧見,趁着少年在慌亂中無暇顧及她,她撒腿就跑。
亦步亦趨的在無奇身後,嘴裡不停喊着要道謝。
無奇被她追得有些不耐煩,打算一躍而走,頓時又想起主人說在京城内不可以使用靈力。
正在思慮着怎麼躲,身後的少女穿來一聲驚呼,她在人潮中不慎倒地。
無奇無奈上前,道:“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
少女再次爬起來,固執道:“你搭救了我,我隻是想表達謝意!”
無奇搖頭,“大可不必,舉手之勞罷了。”
少女眼珠一轉:“我看你對美食頗為喜愛,不如讓我做東,請你品嘗京城佳肴?”
無奇立刻回絕:“不要!我隻吃主人替我挑選買下的食物。”
少女锲而不舍:“那我便親自去謝謝你的主人?”
無奇一時語塞,無可奈何之下,隻得帶着這位甩不開的少女,腳步略顯沉重地往客棧方向走去。
謝凝夭閑坐窗邊,手執一盞清茶,正等着無奇回來。
未曾料想,門扉輕啟,無奇身後竟多了一抹人影。
那少女身着織錦華服,衣料流光,紋樣精巧,一望便知家世顯赫,非尋常人物。
謝凝夭眉梢未擡,聲音清冷,道:“我允你出去玩耍,可未曾準你領人歸來。”
無奇抱着一堆油紙包住的糕點,委屈巴巴地辯解:“是她非要粘着我,甩也甩不掉......”
少女倒是落落大方,趨前一步,恭敬地作了個揖:“我名喚蘇弈,今日蒙這位公子出手相救,特來向姑娘道謝,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謝凝夭自顧自啜飲茶水,并未作答。
無奇更是心無旁骛,全副心神都撲在手中的點心上,置蘇弈于不顧。
蘇弈見狀,神色依舊溫雅,續道:“見姑娘并非京中人士?在下願盡地主之誼,陪同姑娘暢遊京師,領略此地風華。”
謝凝夭擱下茶盞,不動聲色打量着蘇弈,發髻間的金銀發钗,腰間系帶的名貴玉佩,道:“你很有錢?”
蘇弈微微一怔,随即坦然颔首:“家中薄有積蓄,約莫能跻身于京城富貴之列。”
謝凝夭幾乎未假思索便應允下來:“好。”
既然是無奇引來的“麻煩”,那承擔無奇的吃穿用度,自是情理之中。
從渝州至京城這半月路途,無奇那張嘴就沒停下過,若非要确認他确是劍靈之身,謝凝夭簡直要疑心他是饕餮轉世。
原本沉甸甸的銀袋已幹癟大半,全是拜他所賜。
然而......劍靈初生人形,對世間萬物都懷揣着近乎貪婪的好奇,謝凝夭雖覺肉痛,卻也不忍心強行壓抑他這份赤子天性,隻是坐吃山空,絕非長久之策。
為了無奇,謝凝夭終究還是破了戒,她無聲歎息,養孩子就是不容易呀!
蘇弈引着謝凝夭和無奇來到府邸。
眼前景象确然顯赫非常,庭院深深,階前廊下侍立的奴仆往來如織,幾無間隙。
蘇弈将二人帶入一處精心打理的院落,院落裡花圃連綿,芳菲遍植,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開得正盛的山茶,團團簇簇,宛如織錦潑灑在地,紅豔似火。
“未料蘇小姐府上竟珍愛此花?” 謝凝夭眸光微動,似不經意般問道。
蘇弈聞言,側首瞥了一眼那片赤色,語氣随意:“此乃我義兄手筆,他素好此花,不過姑娘大可安心,此院歸我所有,他亦允諾我可請姑娘暫居。”
謝凝夭面上未置可否,心底疑窦卻悄然盤生。
蘇弈道:“院中一應物事俱全,若姑娘尚有何短缺所需,盡可告知與我。”
謝凝夭也不拘謹,道:“無奇貪嗜口腹之歡,其胃口......恐是常人難比,少不得多番叨擾,勞煩蘇姑娘了。”
蘇弈爽快揮手:“這有何妨!無奇公子可是我的救命恩公,應當精心款待以報大恩!”
謝凝夭淺笑未語,心中卻在盤算蘇弈日後是否會後悔此刻的豪言。
待蘇弈身影消失在門外,謝凝夭方看向正埋頭饕餮的無奇:“你如何結識這位蘇小姐的?”
無奇立刻放下手中糕點,眨巴着眼睛,一五一十地将街頭沖突複述了一遍。
謝凝夭立于那片灼灼山茶前,久久未動,無意識地拂過一片油綠的葉片,目光幽深難測。
另一邊,蘇弈快步轉回自己的庭院,對着一位恭立侍奉的貼身侍女低聲道:“即刻去禀告哥哥,他心心念念想要見的人......我已設法接入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