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夭聞言微怔,茫然不解道:“朋友就不可以付錢嗎?”
她沒有朋友,亦不需朋友。
前世她目光所及之處隻容得下一個沈言白,而如今,她心上已容不下任何人,更是空無一物。
她撫過柔滑衣料,隻是暗自想着,下回尋個由頭,送件别的禮物給蘇弈,權作交換便是。
蘇弈牽着她的手,道:“不用,朋友不需要付錢。”
謝凝夭沒有回答,諾有所思。
無奇回來得有些晚,謝凝夭望向他道:“明日你不能出去了。”
無奇猛地擡頭,訝聲道:“為什麼?”
謝凝夭神色沉靜,淡聲道:“明日你同我去參加一個宴會。”
“什麼宴會?”
“鴻門宴。”
次日。
晨曦初見,蘇弈已翹首立于府門前,目光頻頻望向府内。
不多時,謝凝夭身影如期出現在門檻後,款步而出,身後跟着無奇,步履沉穩,一如平常。
“無奇也可以去吧。”謝凝夭語調平靜地确認道。
蘇弈立即展顔,“當然,不過不能同我們一輛馬車。”她指了指後方另一輛更樸素些的馬車。
謝凝夭颔首應允。
車輪滾滾,駛向公主府邸。
長街上,車馬漸趨密集,皆是朝同一方向彙去,顯見今日這公主府宴賓客如雲。
途中,蘇弈興緻頗高,側身對謝凝夭講起聽聞的皇室秘辛。
“其實這位公主非是先皇血脈,”她壓低聲音,帶着一絲分享内幕的隐秘興奮,“聽說是先皇早年傾心的女子嫁了位王爺,王爺卻英年早逝,隻遺下王妃與幼女,先皇為替他心愛之人鞏固地位,特旨将小郡主擢升為公主。”
說罷,蘇弈目光灼灼地凝視着謝凝夭,屏息待着她反應。
謝凝夭素來對這宮廷傳聞毫無興趣,此刻隻能無奈的回應,略顯遲疑道:“然後呢?”
蘇弈眉目舒展,露出心滿意足的神色,繼而娓娓道來:“先皇原本還想納那位王妃入後宮,奈何朝臣反對聲浪太大,未能成事,不過幾年,王妃也香消玉殒,僅餘下這位公主孤身于世。”
謝凝夭配合地再次颔首,面上刻意做出恍然大悟狀,仿佛深谙此瓜耐人尋味。
車輪碌碌,終是停下,車馬很快便抵達了公主府氣派的朱門前。
無奇自後面的馬車下來,謝凝夭遂同蘇弈在府門前,腳步微頓,稍等了片刻。
可在這等候的片刻,周圍漸起的竊竊私語便如同湖中擲石,細小的漣漪般擴散開來。
丞相府千金陳嬌盈,在一群小姐侍女的簇擁下,趾高氣揚地走近,對着蘇弈便是一聲毫不掩飾的譏諷:“蘇弈,你還有臉出來呀?”
緊接着,她身旁一個跟班模樣的女子便尖聲附和:“不會想着還能找個好夫婿吧?”
此話一出,四周頓起一片混雜着輕蔑的讪笑,目光盡數投注在蘇弈身上。
蘇弈面上未見波瀾,隻冷冷擡眸,“陳嬌盈,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陳嬌盈瞬間被激怒,竟擡手直指蘇弈鼻尖,厲聲道:“你給我等着!”
恰在此時,一道沉穩而略帶玩味的聲音響起:“要等什麼?等我嗎?”
隻見太子殿下不知何時已信步踱近,站定在人群邊緣。
陳嬌盈頭也未回,脫口怒斥:“你算什麼......”話語未落,她已察覺不對,猛一轉頭,認出太子殿下的瞬間,臉上血色盡褪,慌忙屈膝行禮:“我.......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周遭霎時肅靜下來,适才還帶着哂笑的衆人紛紛惶然垂首,躬身作揖行禮,唯有謝凝夭依舊靜默伫立原地,身形未動分毫。
太子未再看那驚恐的陳嬌盈,目光轉向蘇弈,語氣溫和地問道:“這位姑娘未曾見過,蘇弈,這是你的什麼人嗎?”
蘇弈欠身恭敬道:“回太子,這是臣女的好友,剛來京城。”
太子的視線随之落在謝凝夭身上,而謝凝夭的目光卻似乎穿透了他,靜靜投向太子身後更遠處某個位置。
就在謝凝夭欲開口之際,一個清亮的少年聲音驟然響起,帶着幾分急切,穿過人群傳了過來:“主人,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