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夭和蘇弈聞言後幾乎是同時轉身,隻見原本在長公主身邊的那位男子,孤身一人來此處,卻被無奇攔住。
謝凝夭在心底無聲歎氣,無他原因,這個男子正是沈言白。
無奇幾乎是拔着劍與沈言白沉默地對峙,空氣驟然凝滞,兩人眼神交彙處,仿佛皆是刀光劍影。
沈言白眼底翻湧着難以置信的情緒,他不認識無奇,更不明白這個陌生男人為何會站在謝凝夭身側。
宴席上,他們幾乎是形影不離,談笑間的舉止不像普通朋友,沈言白甚至覺得透着一絲親昵。
自他重生以來曾設想過無數的結局,唯獨沒有想過謝凝夭身邊會出現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前世謝凝夭眼中從未容下過他人,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這份獨一無二都極大地滿足了他心底從未示人的占有欲。
是的,他對謝凝夭懷有着一種深藏不露、近乎偏執的占有欲。
前世還輪不到他宣示,謝凝夭就已經像漫天落網般将他牢牢裹入她世界,她是世界裡唯一的光亮。
他無需過分表現,便能确信謝凝夭眼底隻映着他一人。
她隻會對他展露笑靥,隻會将全副心神系于他身。
今生縱然與前世的軌迹略有不同,他可以接受謝凝夭暫時的不接受他,甚至可以容忍她短暫的不再傾心于他。
哪怕她無數次狠心将他推開,掌掴他,輕慢他,折辱他,他都無怨無恨,隻求......隻求謝凝夭身邊沒有出現其他任何人。
隻要如此,他便依然有機會将一切撥回從前。
可如今呢?
眼前這幅景象,他該如何應對?
謝凝夭身畔怎能容納其他男人!
沈言白心中無聲地咆哮着控訴,心潮澎湃如驚濤駭浪,他快無法克制了,但這一切卻也隻能被他死死按壓在平靜的表象之下。
因為他清晰地看到,此刻謝凝夭望向他的眼神裡,他竟尋不到分毫熟悉的情緒波動。
站在一旁的蘇弈嘴角微張,眼眸中盡是愕然的神色。
她委實未料及,無奇竟有這等膽魄,敢對長公主身邊的器重的人如此無禮。
謝凝夭也頓感細微煩躁。
從先前在宴席上無奇低聲咒罵的時候,她便頗覺意外,原本以為無奇初化成人不久,未曾得見過沈言白,應該是不認識他。
誰曾想無奇對其竟懷有這般激烈的敵意,想來無奇有成人之前的記憶。
可她實在不意再添枝節,徒增困擾。
謝凝夭沉聲道:“無奇,過來。”
無奇氣鼓鼓地,卻仍舊不甘心地挪回謝凝夭的身側。
沈言白一人獨立,直面三人,四周明明是風和日暖,他卻隻覺一道無形的高牆自他與謝凝夭之間拔地而起,無聲地坍陷成深淵,教他望而卻步,無法跨越分毫。
他隻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幹澀,艱難地問:“......他是誰?”
謝凝夭平靜地看着沈言白,心道他根本沒有質問的資格。
縱使重生之後,沈言白看似對她百般溫順遷就,可骨子裡仍舊是與她忤逆的,同前世那份清高無絲毫差别。
她無意相見,他偏要如影随形。
她欲手刃仇人,他卻橫加阻攔。
她自問從不虧欠沈言白,前世不曾,今生更甚,他這般苦苦糾纏不休的緣由,她實在不解。
他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她不信。
簡簡單單幾個字,前世能夠述說愛意的的機會俯拾皆是。
可沈言白從未說出口,今生卻輕易道出,好似這根本不是什麼很難的話。
為什麼?
原因是什麼?
她不止一次,兩次厲聲質問,沈言白始終緘默如石,閉口不答。
既然不願坦言,那便永生永世都不必再說了。
謝凝夭漠然回道:“和你有什麼關系?”
沈言白嘴角張合,卻說出什麼話來,隻能語塞道:“我......”
他想說什麼?
他們還有什麼關系?
師兄妹?還是其他......
“都聚在這裡?倒是熱鬧得很。”太子清朗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太子見謝凝夭離席後,又見沈言白悄然離席,心中頓時起疑,唯恐沈言白意圖串掇謝凝夭站隊至長公主麾下。
那可真要壞了大計。
“哦?此地莫非藏着什麼趣事?”長公主婉轉的嗓音緊接着響起,伴着窸窣的腳步聲,身後一大群随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