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甯渾身發抖,卻不敢躲開。
她太清楚激怒這個男人的後果,原主上輩子被他“懲罰”的慘狀還曆曆在目。
疼痛讓嘉甯眼前發黑,可她死死咬着唇沒有示弱。
恍惚間,她仿佛又看見原主臨死前那雙絕望的眼睛,那個雨夜,原主也是這樣被粗暴地對待。
若說出實情,不僅會害了那無辜的公子,更會激怒眼前這個陰晴不定的煞星。
她強忍劇痛搖頭。
裴景昱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稍稍卸了力道。
少女的下巴已經浮現出明顯的紅痕,在雪白的肌膚上分外刺目。
他語氣低沉,寒聲道:“三姑娘可知,這天底下有多少人求着要進東宮?”
嘉甯指尖微微發抖。
她當然知道,原主就是被永甯侯親手送進那個牢籠的。
那些被灌下的湯藥,那些被迫承歡的夜晚,最後連親生骨肉都要拱手讓人,落了個去母留子的下場……
“臣女……不敢高攀。”她低眉斂目,掩蓋眼中痛色。
裴景昱又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不敢?”
這拙劣的謊言讓他心頭火起。
他這樣的身份,京城裡什麼樣的貴女娶不到,如今勉為其難願意納她為側妃,她卻一副嫌棄他的模樣,當真令他怒火中燒。
他冷笑,眼中盡是譏诮,“那你嫡姐費盡心思把你送到孤榻上,又是為何?”
這句話像刀子般紮進嘉甯心口。
嫡姐不能生育,需要個聽話的傀儡。
原主到死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嫡姐手裡的一枚棋子。
可她不願重複原主的悲劇,更不願成為一個生育工具。
她看着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俊顔,卻隻感到刺骨的寒意。原主記憶裡那些被折磨的畫面不斷閃現,讓她渾身不自覺地發抖。
“這不是臣女的本意……”嘉甯被迫仰着頭,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她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卻見太子眼中寒意更甚。
裴景昱挑眉:“哦?那是誰的本意?永甯侯?你嫡姐?”
他聲音冷硬,“還是說……”俯身在她耳邊吐出熱氣,“三姑娘覺得孤配不上你?”
“殿下明鑒……”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臣女隻是……身不由己……”
“好一個身不由己。”
裴景昱盯着她倔強的神情,眸色漸深,忽然覺得無趣。
本可以繼續逼迫她,看她崩潰求饒,可不知為何,她明明已經服軟,他胸口那股躁意卻仍未消散。
“沒意思。”
半晌,他嗤笑一聲,松開鉗制,後退一步。
嘉甯猝不及防跌坐在地,狼狽地蜷縮起身子,像隻受驚的幼獸般往後縮去。
她死死攥着散亂的衣襟,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止不住身體的戰栗,原主的身體對他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懼。
“殿下何必……何必強人所難……”
“難?”裴景昱居高臨下地睨着她,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三姑娘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永甯侯府送來的禮物,不過這等貨色。”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語氣恢複那種令人膽寒的平靜:“孤若真要動你,你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侯府送你來,就是把你當個物件。”他語氣輕慢,“你以為孤會在意一個物件的想法?”
嘉甯感到一陣尖銳的屈辱,喉間湧上腥甜。
物件?
原來在這些人眼裡,她連人都算不上。
她不過是個物件,一個可以随意轉手的玩物。
侯府如此,太子亦是如此。
裴景昱冷眼看着她發抖的樣子,俯身捏住她的臉:“怎麼,不服氣?”
嘉甯咬緊牙關不吭聲。
她不服,當然不服!
可她更清楚,此刻再激怒他,隻會讓自己陷入更可怕的境地。
窗外的更漏聲清晰可聞。
裴景昱将她每一絲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這個永甯侯府的三姑娘,遠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
抗拒、恐懼、厭惡……她眼裡藏着太多東西。
“你的身份。”他松開手,直起身,“一個庶女,也配跟孤談條件?”
嘉甯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恨意。
她當然記得自己的身份,在侯府是任人踐踏的庶女,在東宮是替嫡姐生孩子的工具。
原主到死都沒能掙脫這個牢籠。
“臣女……謹記。”
裴景昱盯着她低垂的頭頂,隻覺得索然無味。
他轉身走向殿門,玄色衣擺掃過案幾,帶翻了青玉茶盞。
“孤不碰你,不是憐香惜玉。隻是厭惡這等下作算計。”
清脆的碎裂聲中,他背對着她,聲音冰冷:“不過記住,孤既然能放過你,也能随時收回這個決定。”
嘉甯怔怔看着他的背影。
他甩下這句話,大步走向門外。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殿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響。
透過窗戶,能看到那個挺拔的身影徑直穿過庭院,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