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刻鐘,客棧燃為一片平地。若是方圓十裡有商戶,大抵也能救回一半,隻可惜這客棧建在了離驿站六十裡外。
掌櫃的損失慘重,氣得捶胸頓足;後逃出的客人雖撿了條命,但身上的盤纏被燒得一幹二淨,皆一屁股坐地上呆愣着。
這頭,北陽侍衛忍痛取下短刃,敷上寶格随身攜帶的金瘡藥,随意用布條紮緊傷口。
醒來的文嬷嬷與念榕通過北陽侍衛的描述,大抵猜到了店小二與宮女是同夥,至于這兩人到底是何關系,無人知曉。隻能一同按下心中的慌亂,向客棧的人打探更為有用的線索。
“怎麼不見那店小二的身影?”文嬷嬷故意挪步至雜役跟前交涉。
失了留身之處的雜役心思顯然不在此處,他一臉茫然:“不瞞客官,小的不曾留意。”
“客官可是在問那店小二?”原先已走上前的賬房先生折返了回來。
“那店小二莫不是還留在裡頭…”文嬷嬷有意留話頭。
“那等小人早跑了!倘若這把火不是意外,不外乎便是他縱的!我本不願再提起,幾位客官來的前幾日,他曾問我讨要這半月的工錢,他自稱要去距此三十裡處的寺廟做功德。哼!他怎會是那等大方之人?”賬房先生說起此事仍燥氣十足。
那頭,陸乘淵發覺三名鸢都護衛均葬身火海。料想大約是乙稍房的菜中被下了毒,恰巧三人均無一點兒防人之心,白白入了套,最終也沒能踏出。
所幸留宿前陸乘淵長了個心眼,命寶格将此行的馬兒栓遠了些,那五匹馬才逃過一劫。
陸乘淵牽馬而來,囑咐道:“嬷嬷,寶格會與你們先留此處,尋找殿下之事不容再耽擱了!”
北陽侍衛手捂傷口,頭埋得極低,語氣懇切:“使者,殿下被劫是小的失職。若是小的巡視時再快一步,殿下定不會被從頭房扔下又劫走。遭暗刺亦是小的大意,請使者暫借一匹馬,讓小的一道尋回殿下!”
“待天亮之後,你須得盡快尋一醫館,萬一失血過多…再者,此處荒山野嶺,況且人性複雜,莫非要獨留女眷在此?若你實在愧疚,待這火燃盡,那便助寶格一把,為我那三名鸢都護衛拾一些灰,日後撒還故鄉…”
提及三人,陸乘淵喉間湧上一股酸澀之感。
“使者,方才賬房先生所言的寺廟或許是條線索,我家殿下…便拜托使者了!”文嬷嬷憂心忡忡道。
紅得發亮的火光中,陸乘淵遠眺前方,周遭環繞着一股肅殺之氣:“駕!”
他清楚趙安珞的處境有多麼危險,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快一些,再快一些!
馬兒高擡前蹄,仰天嘶吼後向前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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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珞是在一陣陣痛覺中蘇醒過來的。她背靠着一根柱子,四周漆黑。右肩沒有知覺,偶爾有一陣陣如雞啄一樣的刺痛,不知是脫臼還是骨折。
側臉一聞,後背還有股鐵鏽味。更嚴謹一點來說,是血腥味。隻可惜這件衣服是朱紅色的,大概也看不出來流血的痕迹。
右腳小腿肚那處的痛感,又像撞到硬處,又像被劃傷。
總的來說,疼痛感蔓延全身,感覺身體器官沒有一處在正常運轉。手腳被綁住,想掙脫,可就像中了什麼軟骨散一樣,四肢軟綿綿的,提不起勁兒來。
俗話說,人在饑餓的時候,大腦運轉的越慢。趙安珞恰恰相反,越餓,她的記憶力更清晰。随着饑餓感上升,她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星星點點的記憶,接着一片片慢慢拼湊起了事情的經過。
念榕找到草藥回到頭房後,自己發現簪子不見了,于是差她下去找。那宮女給文嬷嬷上藥的時候,店小二敲門說飯菜準備好了。打開門的時候,那宮女喊了自己一聲,回頭的時候隻聞到一股草藥的清香,接下來就失去意識…沒過多久,像被夢魇了一樣,失重感和疼痛感一并襲來……
既然已經回憶到這兒,趙安珞清楚自己這是被店小二綁了,那宮女少不了也是同夥。虧自己還心疼她,讓她一起上轎,真是瞎了眼了,打臉來這不就來了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倆綁自己幹嘛?為财還是聽令其他人?如果是聽令,幕後黑手的目的是什麼?
依稀記得在半暈半醒間,好像特意把花靴扔在了路上…會有人發現那隻靴子嗎?能靠那隻靴子找到這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