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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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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逼到極限,就顧不得害怕了。

于旻顫抖着小身闆,緊緊抓住趙瑞靈的衣擺,眼神中的驚惶被淚光遮住大半,努力壓制着呼吸不敢哭。

阿橋在堂下大喊着于老七胡說八道,卻被看熱鬧的人群默契擠到了後頭。

趙瑞靈清楚,若她不能擺脫這髒水,他們三人頃刻間就會陷入比原來更絕望的境地。

她用盡全力撐起同樣顫抖的身體坐直,指着于老七大罵——

“你胡說!我日日都在家中幾乎不外出,外出也都有鄰裡看到,身邊還有婢女陪伴,從未單獨外出過!”

“我乃秀才娘子,我夫泓郎為人端方,清風霁月,我于家雖非富戶,可也有薄田收租,而你家房子都是泓郎借給你的銀錢!”

“我就是眼瞎了,也不可能在泓郎之後,選你這樣面目可憎之人有首尾!”

于老七一臉悲切,恬不知恥地捂着胸口哭訴。

“先前你說不想叫人知道你在夫君孝期與我往來,每回都在夜裡趁着阿橋和二郎睡下後才與我私會。”

“若你不曾與我颠鸾倒鳳,我又如何能得知你身上有印記!”

他拱手看向知州,“懇請知州大人派人驗看這趙靈娘的身子,立時便能知草民所言真假!”

阿橋急得眼眶都紅了,卻不敢太過肆無忌憚地大叫大嚷。

敲登聞鼓之前,娘子特地吩咐過,一旦有什麼意外,她絕不能幹擾公堂被牽連。

她如今是唯一能再去袁宅請袁翁救命的人。

與此同時,堂外看熱鬧的那些人,看趙瑞靈的目光更灼熱了些,甚至漸漸染上了不屑和暧昧的意味。

那麼隐秘的地兒,什麼形狀的胎記都能被人知道,說倆人沒一腿誰信啊?

至于于老七長得歪瓜裂棗……指不定是床榻上會耍花樣呢啧啧……

趙瑞靈在身後窸窸窣窣的讨論聲中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卻隻能強壓着驚慌,努力讓自己鎮定。

可她實在想不出什麼法子能反駁對方。

隻要尋個驗身的老媪一看,她身上的印記絕對瞞不住。

急得手腳冰涼幾乎要暈過去的瞬間,趙瑞靈突然想起,于老媪每月都要去文昌廟上香,立刻咬緊牙關,噙着淚舉起手來。

她揚聲道:“我敢對天發誓,若我與你于老七有過首尾,叫我不得好死,下輩子為奴為娼,永世不得翻身!”

“舉頭三尺有神明,于老七你可敢對天發誓,我若沒與你私通,你全家都會死于橫禍,你再無科舉之可能,家人永世不得超生嗎?”

于老七心下猛地顫了下,咬咬牙,在心裡狂念着子不語怪力亂神,遲疑着欲要舉手。

于老媪臉色大變,猛地撲過去壓住于老七的手,對着趙瑞靈叫罵。

“分明是你這喪門星不檢點,千人騎萬人枕的貨還想害人,活該你永生永世為奴為娼,憑什麼讓我兒立如此毒辣的誓言!”

這誓可不能發,萬一叫文昌廟的菩薩聽到應驗了可怎麼辦!

于老七本來就不敢,被于老媪緊緊拉住,更說不出話來了。

周夫子請的訟師趕忙開口:“知州大人明鑒,于老七不敢立誓,此事必定有蹊跷!”

“須知這女子身上的印記,除了床榻之間,家中長輩女眷也多有知曉,接生婆也知道,這于老七卻有惑衆意圖陷害趙氏之動機……”

訟師正喋喋不休,知州陳清源的幕僚突然匆匆自外頭進來大堂,在陳清源耳側說了幾句。

“還請知州大人……”訟師想将官司延後,再行查探于老七家過去與于家的往來。

但他還沒說完,陳知州猛地拍了下驚堂木,突然闆起臉來。

“夠了!”

“一個私密的衣裳都落在旁人手裡,有在為夫守孝期間與人私通之嫌,還被人探得身上印記,後又敲響登聞鼓,玩鬧公堂,實屬不該!”

“一個口口聲聲與寡婦通女幹,實則有觊觎旁人家财之嫌,加之咆哮公堂,藐視本官,實無耕讀人家之風骨!”

“無論孰是孰非,皆違我湖州府之良俗,本官無論如何也不能任由你們逍遙在外!”

“來人!将兩家都押入大牢,待本官派人查明後,再行發落!”

于老媪愣住了,還沒被衙役抓住就膝行着往前,大聲哀嚎——

“大人明察啊!分明是這賤人毒婦心腸,水性楊花,這還有什麼好查的,您不能看她跟個狐狸精似的,就信了她的話啊大人……”

“放肆!本官如何斷案,如何由得你一個山野老媪來質疑!”陳知州大怒,直接扔了一根令簽下去。

“膽敢侮辱本官,胡攪蠻纏,先打二十大闆再下獄!”

趙瑞靈本來也想跟于老媪比比看誰哭得更凄慘,蒼白着臉兒手都擰到大腿上了,被那令簽吓了一跳,緊緊攬住于旻又縮了回去。

“阿嫂!阿嫂嗚嗚我怕……”于旻作為男丁,是不能進女牢的,被衙役單獨抱起來,害怕地沖趙瑞靈伸手,沒忍住哭出了聲。

趙瑞靈趕緊爬起來追過去,“阿旻别怕,此事與你無關,等知州大人查清楚就會放了你,你等着阿橋……”

話沒說完,她就被衙役壓住,不得不流着淚被押送到府衙後頭的女牢。

在這場鬧劇落幕之前,穆長舟就帶着甄順端坐在了知州府後頭的正院喝茶。

陳清源帶着幕僚急匆匆趕過來,見到穆長舟趕忙躬身行叉禮。

“湖州府知州陳清源見過醇國公,不知醇國公大駕光臨湖州府,有失遠迎,實是下官罪過……”

穆長舟起身,大跨步走過去,握住陳清源的手,輕巧将他提了起來。

“無妨,某來此地為聖人辦差,本不欲聲張,遇上個硬骨頭,隻能借你這案子一用。”

被扶得差點後仰過去的陳清源:“……”案子還有借的?

他思及先前被呈送到堂前的訴狀。

那是袁大家所寫,陳清源本就有所顧忌。

他清楚袁大家不會輕易替人寫這種訟狀,寫了那就是以自身名聲做擔保。

于老七母子也确實獐頭鼠目不像好人,這種案子作為知州他也看過不知道不少。

也不是什麼大案子,看在訟狀的面子上,陳清源本想由那訟師說完,順勢将于老七母子打一頓,唬住人,讓他們往後不敢再動歪心思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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