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拉着懵逼的于旻趕緊避開陳清源的禮,臉色發白,面上掩不住迷茫。
“知州大人這,這是作甚?”
一旁知州幕僚趙城柯趕忙上前,有些話作為朝廷命官,陳清源實不好說得太谄媚,隻能由他來。
“好叫趙娘子知道,您實則為聖都英國公府之後,當朝太後乃是您的姨母!”
“早年大昭還未立國之時,尊母為救太後,引開逆賊追兵,不慎墜落山崖。”
“太後、聖人乃至英國公府都派了大量人馬尋找,給各州府都下發了謝娘子的畫像,如今可算是把您找着了!”
“啊?你們弄錯了吧?”趙瑞靈瞠目道。
她耶娘就是普通人,話本子也不敢這麼寫啊!
趙城柯恭敬将那卷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舊像小心翼翼展開,呈到趙瑞靈面前。
“先前在堂上,知州大人便覺得您面善,隻是一時沒記起來。”
“先前官司結束後,大人特地查詢了上任知州手劄,再三确認,趙娘子之母便是二十年前來到湖州府的,又有早年與趙家相熟親眷确認謝娘子容貌,您的身份毋庸置疑。”
趙瑞靈定睛看過去,瞬間啞然。
她無比震驚地發現,這畫像跟她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雖然阿娘去世時趙瑞靈才七歲,卻清楚記得自家阿娘的模樣。
因為阿兄擅丹青,早年在趙瑞靈思念耶娘的時候曾給她畫過。
趙瑞靈越長大,也跟她阿娘越像,如今她跟阿兄畫的像更是足了九分。
秀才巷聽到趙城柯說話的人,也都忍不住嘩然出聲,一個個都跟做夢似的。
“這麼說趙靈娘她阿娘是國公府的女娘?我不是在做夢吧?”
“老天爺,咱們跟聖都貴人之後做了十幾年鄰居?”
“這下子誰還敢再說于家小……趙娘子喪門星,這分明是命格太貴,于家壓不住啊!”
……
見趙瑞靈呆滞在畫像面前,周圍人議論紛紛,趙城柯與陳清源對視一眼,眸底都閃過一絲滿意。
要說這朝廷尋人之事,當年陣仗實在不小。
哪怕陳清源當時還隻是個小秀才,也曾聽聞過。
各州府得知謝如霜的身份,都清楚這是個滔天的功勞,一旦能尋到人,榮華富貴就是指日可待,很是熱鬧了幾載。
甚至有好多州府尋到跟畫像中人相像,一口咬定自己是謝家女的女娘送入聖都,可惜全是西貝貨,不但沒能得到功勞,還被聖都斥責了一番。
久而久之,謝如霜也沒個消息,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被當作舊事,封存在各州府的敕案庫裡。
先前湖州府的捕快去跟甄順吃酒,實則是接了趙城柯的吩咐,探聽對方具體為何要救趙瑞靈,趙瑞靈跟袁翁又有什麼關系。
那捕快回來後,隻說從甄順口中得知,醇國公覺得趙瑞靈像他一位舊人,又得袁翁看重,想結個善緣罷了。
趙城柯作為幕僚,自不會跟捕快一樣,把甄順的話簡單聽聽就算了。
他記得醇國公吩咐王七跟知州大人傳的話,當即取了前任知州的手劄仔細翻閱,從中看到了尋人舊事。
本來他還覺得是自己想太多,滿大昭沸沸揚揚尋了那麼久的人,哪兒有可能那麼巧,在湖州府安頓了近二十年還沒被發現呢。
左右也是閑着,他懷着徹底确認自己隻是妄想的念頭,去尋那幅畫像,卻沒想到,這潑天的富貴竟成了真。
之所以鬧出這麼大陣仗,趙城柯和陳清源自然商議過。
袁翁為何如此護着趙瑞靈誰也不知道。
可以袁大家的城府,不可能無緣無故護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娘子。
無論袁翁是想讓趙瑞靈隐居在湖州府,還是想等合适時機再将趙瑞靈接入聖都,這小娘子都似個裹了金子的燙手山芋,陳清源實不敢留。
萬一趙瑞靈在他治下被人害了呢?
萬一趙瑞靈生了什麼大病呢?
天災人禍的誰說得準。
無論是誰送趙瑞靈歸京,發現趙瑞靈的陳清源絕對會被聖都嘉獎。
甚至為了不得罪袁翁,陳清源可以不要這個功勞,卻必得避開禍端。
二人迅速商議好,片刻不敢耽誤來了秀才巷,借面善巧合發現之名,将趙瑞靈的身份揭穿。
不論袁翁有什麼打算,陳清源都可以配合,卻不敢再叫趙瑞靈在湖州府待下去了。
所以這會兒趙城柯一揖到底,恭敬非常,對着趙瑞靈請示。
“您身份尊貴,我家大人實不敢大意,特派奴仆和衙役來伺候保護,也願護送您北歸,一切都聽貴人吩咐。”
趙瑞靈:“……”不是,雖說大難之後必有後福,可誰家後福是山雞白日見鬼就變成鳳凰啊!
她不自覺去看阿橋和于旻。
但阿橋和于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後福鎮住,仨人麻爪得活似三隻鹌鹑,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别說她們仨,滿秀才巷都如此……哦不,與于家相鄰,平日裡照顧趙瑞靈良多的陳家陳媪,依然保持着鎮定。
她得袁翁吩咐十幾年,早知趙瑞靈身份不一般。
先前從外頭接了待洗的衣裳回來,瞧見陳知州帶着烏泱泱的人往這邊走,陳媪立時飛奔回家,叫女兒往袁宅去送信。
算着時候,這會兒袁家也該來人了……陳媪算着時辰,不動聲色往巷子口探看。
這一眼看過去,就瞧見了踏馬而來的穆長舟主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