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橋眼尖,也瞧見了穆長舟和甄順,趕緊拉了拉魂遊天外的趙瑞靈。
趙瑞靈一擡頭,就看到了在馬上望着她的穆長舟。
怎麼又碰上這狗東西了?!
憶起自己先前被坑,趙瑞靈原本因這匪夷所思變故所來的驚慌全被壓了下去,瞬間冷靜下來。
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他面前丢臉!
穆長舟為送袁修永歸京,去巡察司那邊調人,路過秀才巷聽到熱鬧,心中有所猜測,才帶着甄順過來。
見趙瑞靈臉色蒼白,還殘留着幾分震驚和迷茫,再看陳清源一臉恭敬又強壓激動地立在一旁,穆長舟心下微哂。
這新任知州速度倒是夠快。
“怎麼回事?”穆長舟見陳清源要行禮,直接打斷他的話,佯作不知問道。
陳清源收到了穆長舟的眼神警告,沒喊出他的身份,頓了下,把剛才對趙瑞靈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穆長舟眼角餘光掃了眼斜後方袁大豐的身影。
“某當年見過才絕娘子,就眼前這位……”他目光漫不經心掃過支棱起來瞪他的趙瑞靈。
“連個訟狀都不會寫,隻會哭哭啼啼求人,又好吃懶做,性子怯懦的小娘子,除容貌有幾分相似外,某卻沒瞧出哪怕一處配得謝氏血脈。”
趙瑞靈還沒被人如此貶低過,聽得火蹭一下子就上來了。
連阿橋和于旻都忍不住怒瞪穆長舟,衆目睽睽之下說什麼大實話呢,阿嫂/娘子不要面子的嗎?
但趙瑞靈氣惱之下,卻比先前更加冷靜了些。
她清楚阿娘還有袁翁不會害她。
不管她是不是什麼國公府的血脈,既阿娘和袁翁都希望她好好在湖州府生活,那聖都的渾水大概不是她能應對得來的。
她憋着氣,僵着臉對陳清源盈盈下拜,認下這一無是處。
“穆郎君所言有理,我阿娘雖與畫像相似,可世間相似之人太多,想必當年尋那位娘子的時候,也有不少長得相似的人被找到吧?”
“民婦家中從未出現過任何信物,阿娘也不姓謝,您肯定認錯人了。”
阿橋卻心下微動,其實娘子也沒那麼一無是處,起碼說瞎話從來都不打草稿。
娘子有塊鎖在匣子裡的長命鎖,是金鑲玉的頸環樣式,她曾見過一次,那樣好的玉可不像是普通獵戶家能有的。
陳清源頗為不解地看向穆長舟,不是醇國公提醒他看上任知州手劄的嗎?
他猶豫着試探道:“下官派人查過,趙娘子之母确為二十年前出現在湖州府。”
“當年趙娘子之母在山上遇險,醫女給她上藥時,也發現她足底确有印記……”
實際上醫女當年給從山上被救下來的謝如霜換藥時,隻看到謝如霜扭傷的腳踝,還沒來得及細看足底,謝如霜就拿被子蓋住了。
趙瑞靈就在現場。
她當時還不明白,精神恍惚的阿娘為何突然蓋住自己的傷腿,也沒叫醫女繼續上藥,反倒讓趙瑞靈給抹的藥……
“應是醫女把傷痕記錯為什麼印記了吧?”她指甲陷入掌心,努力保持鎮定。
“我阿娘是守林人之後,祖父祖母為山大蟲所害,我阿耶殺了那畜生,阿娘為感恩才嫁他。”
“陳知州若不信,可去我家舊宅所在的清風山看看,祖父祖母和我耶娘的墓地都在一起。”
陳清源挑眉,即便趙瑞靈再鎮定,她面上的慌亂卻無法全然掩蓋。
他擡頭望向坐在馬上沉默的穆長舟,心下了然,雖不知緣由,可醇國公又不想讓他揭露趙瑞靈的身份了。
思忖片刻,陳清源問:“若趙娘子不是謝氏之後,醇……穆郎君又為何過來?”
穆長舟含笑道:“袁翁要與我一起北上,收拾行囊時發現袁宅還有于泓所留下的一些舊物,意欲讓趙娘子登門去取,好留與于家小郎用,也算不辜負彼此師生之誼。”
秀才巷的住戶們都恍然大悟。
不會是知州大人以為袁翁看重趙靈娘,又加上趙靈娘的母親長得像聖都一位貴人,弄錯了吧?
他們就說,趙靈娘除了長得好看些,怎麼也不像傳說中的貴女。
衆人低聲議論紛紛之時,袁大豐藏在暗處,皺眉看着穆長舟。
他本以為醇國公打算背棄對郎君的承諾,聽穆長舟的話卻發現醇國公在替趙娘子掩飾身份,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
他怎麼就不信聖都百官深深忌憚的醇國公會做這種好事呢?
隻不待他繼續看,穆長舟看了眼甄順,兩人是騎馬出來的,沒駕馬車,周圍瞧熱鬧的越來越多,也沒時間重新回去取馬車。
“都散了吧!”他幹脆打馬上前,探身将趙瑞靈撈到馬上,用腿夾了下馬肚子,策馬離開。
趙瑞靈隻感覺眼前一閃,人就已經換了地方,被吓得不輕。
“你,你幹什麼!”
他怎麼敢就這麼抱……提她上馬,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法被這狗東西給吃了嗎?
“帶你離開這是非之地去見袁翁,别亂動!”穆長舟淡定策馬疾行,“掉下去被馬踩死我可不管你。”
趙瑞靈頭一回騎馬,屁股都快被墩成了八瓣兒,又氣又怕,嗚嗚咽咽地把罵聲含混在了嗓子裡。
穆長舟以前常在軍中,沒在意趙瑞靈的嗚嗚嗷嗷,隻略低下頭,徐徐善誘把該提前說的話說完。
“剛才說話略有得罪,還請趙娘子見諒,隻是這謝氏女卻也沒那麼好當,既然袁翁不願你暴露身份,你還是做趙靈娘會更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