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裴宴戰戰兢兢的樣子,江照臨露出盡在掌握的笑容。
裴宴握着方向盤的掌心滲出薄汗。
後視鏡裡,江照臨陷在座椅裡,襯衫皺出幾道淩厲的折痕。
“今天上午有沒有人找你,工作上的事。”
江照臨突然開口,讓裴宴脊椎一顫。
裴宴随即松口氣,他肯開口就好。
“有,很多,我都記在備忘錄,回去給你看。”
“有沒有因為私事來找你的?”
“也有,行政主管,周泰川,他叫我出去抽一根。”裴宴道。
江照臨眉梢微微挑動,肩膀舒展,“你怎麼說?”
裴宴回憶,“我說我不抽,他說,‘真是出息了?’”
江照臨輕笑出聲,周泰川調侃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
江照臨,能忍住不抽煙?周泰川如是說。
前兩年,周泰川備孕,必須把煙戒掉,還要帶動江照臨一起。
江照臨想,這壞毛病終究不好,跟着戒了三天,不過到第四天就忍不住偷買解瘾。
馬上就被周泰川抓到,江照臨臉紅,把東西全扔光,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結果不到一天,他實在忍受不住,又把東西從垃圾桶撿回來了。
而周泰川,想着老婆孩子,硬生生戒了。
女兒生出來那天,他還不忘嘲諷江照臨,是誰成功戒煙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呀?
不過他也是很沒臉,生完女兒,看江照臨一個人爽,他也又死灰複燃,當然他隻敢在公司偷偷摸摸幹,不敢回家讓老婆知道。
“他是進公司帶我的師父,我們關系不錯,私下會約着出去玩。”江照臨指點道。
說着,瘾似乎又犯了。
“一會兒路邊超市停一下。”江照臨突然說,聲音裡藏着壓抑的焦躁。
“買什麼?我去給你買吧。”裴宴說。
江照臨随意說了個牌子。
裴宴瞪大眼睛,頭發翹起:“你要抽煙!不行,我不抽,你也不許用我的身體抽。”
江照臨心緒不甯道:“現在是我的身體。”
“不行!”裴宴表情很認真,車停在路邊,轉頭道:“我的底線,決不能抽煙,喝酒也是,除非避無可避,不然不許喝。”
江照臨去拉車門,卻發現中控鎖亮着紅燈。他轉頭時額發垂落,露出泛紅的眼尾,“打開。”
“不打。”裴宴手掌蓋過中控。
江照臨突然湊近,近到裴宴能數清他的根根睫毛:“當總裁感覺怎麼樣?”他聲音突然放輕,帶着蠱惑的沙啞,“我讓你當總裁,也讓你轉正”
裴宴呼吸亂了節奏,側臉緊繃着。
“開門。”江照臨實在難受,軟着語氣。
裴宴不由得心軟,聲音也柔下來:“我給你買根棒棒糖叼着,你忍一忍好不好,等我們換回來。”
江照臨怔住,半晌,他頹然靠回座椅,擡手遮住眼睛,手指微微顫抖。
“随你。”
裴宴拎着一大包零食,從超市裡出來,遞給江照臨,“你先吃,那東西真不好,味道難聞不說,對身體也不好。”
“那轉正?”裴宴小聲道。
江照臨冷眼睨他,眼底壓着一絲不耐。
車上鎖門也就罷了,下車還要鎖,他還能跑了不成?實在可惡。他克制罵髒話的沖動,但是注視着裴宴的目光分明罵得很難聽。
裴宴抿唇不語,沉默在狹小的空間裡蔓延,直到黑色轎車緩緩駛入翡翠灣别墅區。
江照臨的宅邸隐在三重香樟樹後,砂岩外牆在夜色裡泛着冷調的光,鐵藝大門緊閉。
花園裡的噴泉揮灑,細密的水珠灑落在綠植的針葉上,濺起細微的聲響。路邊的石闆被水霧浸濕,在暖黃的地燈映照下泛着瑩潤的光。
車燈掃過,三層小樓在不遠處層層錯落。
江照臨推門下車,皮鞋踩在濕潤的石闆上。
他借着車窗的反光,瞥見裴宴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步子邁得很輕,頭略低着,視線始終落在他後背上。
“你在樓下等會兒。”江照臨頭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徑直推門進屋。
再出來時,他左手拖着一個深灰色的行李箱,右手拎着電腦包,袖子挽上去一塊,繃出清晰的腕骨線條。
“這是我平時穿的西服,襯衫内衣都是新的。”他将行李箱往裴宴面前一遞,語氣平淡。
裴宴原本低垂的眼睫倏地擡起,眸底閃過一絲訝異,随即浮起淺淺的笑意。他伸手接過,“你回家是為了給我拿衣服?”
江照臨鼻腔裡溢出一聲輕哼,“怎麼可能?我是為了給自己拿電腦。”
裴宴顴骨微微揚起,眼底笑意更深,“好吧。”可下一秒,他臉色驟然一變,目光銳利地盯住江照臨,“你沒偷偷從家裡拿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