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将我摔了。”她忍不住低喝了句,聲音發顫。
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呢,可不能胡來!
蘇琯璋見她真害怕,忙收緊手中的力道,“别怕,就算真摔了,我也會墊在你身下。”他背後牢牢靠着樹幹呢!不會真摔了的。
“你還說。”一口一個“摔”的,宣槿妤忍不住擰了他一下。
蘇琯璋哄她,“好好好,我不說了,我們繼續說正事。”
宣槿妤這才松了手。
都是讓他鬧的,險些忘了方才正說着的正事。
“槿妤,我是沒有通天的本事。”蘇琯璋說。
“不過,若你不願意住廢廟,我可以去勸陳副尉走正常的官道。”
宣槿妤眼中的嗔意散去,她擡眼看他。
“出了這座山林,周遭當還是有村民在住的,我們可以去借宿。”
他看過輿圖,往東南方向走出二裡地,有個不大不小的村落,約莫有百餘戶人家。便是一戶僅能借住一個人,也當是足夠收容他們這群人了。
隻他還有顧慮,怕分散的風險。
要進村落麼?
宣槿妤下意識就有些抵觸。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抵觸。但她身上當是有些機緣的,每當這種時候的直覺,最是能夠教她趨利避害。
“廢廟又不是沒住過,我們繼續住廢廟好了。”她說。
不願意?
蘇琯璋雙腿已經恢複如常,仍舊攬着她不放,低頭和她四目相對。
“進村多麻煩,”宣槿妤慢吞吞地邊說着,邊想着借口,“你不是說暗處還有眼睛?别給村子帶去麻煩。”
她還有沒說出口的借口。
他們這麼一大群人,進了人家的村子,陣仗跟皇帝微服出巡借住府衙後宅也差不多了。
她嫌麻煩,也不想引起關注。
他們這一路遭到的關注已經夠多了。
隻這樣的借口,她不好意思說出口,好似她有多自戀似的。
“而且,”宣槿妤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借住人家的屋子,我們一家人就要分開了,你放得下心麼?”
一擊即中。
蘇琯璋瞬間收攏她的手,緊緊握在掌中。
不放心。
他不放心。
“好,我們找個廢廟借住一晚。”他很快做了決定。
山林之中最是不缺廢廟破宇,這個還真不難找。
于是這日晚間,他們果真在一處廢廟住了一宿。
第四日天還未亮之時,熟睡中的宣槿妤被一道炸雷驚醒。
那道炸雷似是劈在她耳邊,又像是劈在他們頭頂的屋檐上,炸得她耳朵嗡嗡作響,心跳如擂鼓。
她本能地縮着身子,躲進攬着她的蘇琯璋懷裡。
蘇琯璋也瞬間清醒過來,忙将她側身抱在懷中,讓她一邊耳朵貼着自己的胸膛,一手捂住她另一側的耳朵。空出的手不住地摩挲着她的背部。
“别怕,是下雨了。”他貼着她的額頭,低聲說道。
他已經看到了門外雨如斷了線的珠子,串串砸落,濺起高高的水花。
宣槿妤眼中還殘餘着被驚雷炸醒的驚惶,耳朵被他牢牢捂着,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感受到了他胸膛的震動。
她在他輕柔卻有力的安撫中慢慢平靜下來。
雷聲依舊轟轟,宣槿妤将蘇琯璋的手拉了下來,慢慢轉過身,面朝廢廟的大門。
天依舊是黑的,但已經染上了一點鴨殼青,已經足夠視物了。且天邊還不時有閃電竄過雲層,有時會将屋外照得雪亮,有如白晝。
她聽到了孩子們的哭聲,和三個嫂嫂的安撫聲。
守夜的陳陽和另一名官兵說了句什麼,朝他們走過來。
這個廢廟不如廢棄的皇覺寺大殿大,隻勉強容納了他們所有人。是以,今夜他們沒有圍簾子,一衆人也睡得拘束卻也安心。
宣槿妤是枕在蘇琯璋手臂上睡的,她被吓醒時蘇琯璋很快将她攬入懷中,他這一半的被子也順勢被他們壓在身下。
見陳陽要走過來,宣槿妤有些急,想要起身。
她可不想這樣子睡在地上,被一個外男看到。先前她睡着了可以不管,但她現在已經清醒了,不能再這樣衣裳淩亂地見人。
蘇琯璋快速用被子将她包好,坐了起來,讓她背對着旁人。被子拉上去,擋住了她有些淩亂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