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步,”邢風豎起第二根手指,“别跟它較勁。你越把它當敵人,它越要證明自己能撕碎你。試着…接受它的存在。就像接受你多長了一條會噴火的尾巴。”他用一種談論天氣般的平淡語氣說着驚悚的比喻,“雖然這條尾巴脾氣暴躁還挑食。”
錦雲嘴角抽搐了一下:“…接受?它差點把我自己燒了,還連累别人!”
“哦,那隻是因為它餓。”邢風聳聳肩,動作幅度小得幾乎看不見,“‘熾焰’是高能耗生物。你給它喂劣質‘情緒焦油’,還天天用那個鐵環(他指了指錦雲手腕上的抑制環)勒着它脖子,它不鬧脾氣才怪。老殷他們搞的那套訓練,”他朝遠處的控制室方向擡了擡下巴,“本質上是在教你如何安全地給它戴上嘴套和缰繩,防止它咬人。但沒人教你怎麼正确地喂它,讓它别那麼餓。”
“那該怎麼喂?”錦雲被這套“飼養猛獸”的理論繞得有點暈,但又莫名覺得有幾分歪理。
邢風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歪了歪頭,第一次露出了點類似“好奇”的表情(雖然依舊很僵硬):“你妹妹…錦繡。你去看她的時候,‘熾焰’是什麼狀态?”
錦雲一愣,仔細回憶:“很…安靜。不像訓練時那麼躁動。”
“安靜?”邢風重複了一遍,空洞的眼睛似乎聚焦了一瞬,“是蟄伏。像吃飽了在打盹的猛獸。”他走近一步,距離近得讓錦雲體内的“熾焰”再次發出強烈的警告嗡鳴,“你和她的能量在同步,共鳴。她的共生體…那層銀藍色的膜,是個極其精密高效的轉換器和穩定器。它在過濾、提純你逸散過去的能量,甚至可能是情緒。對‘熾焰’來說,那就像是…經過高級廚師精心烹制的頂級能量料理。而你平時自己喂它的,就是路邊攤的泔水。它當然更願意去那邊‘打盹’。”
這個比喻過于生動(且倒胃口),但信息量巨大!錦雲的心髒猛地一跳:“你是說,錦繡能幫我…穩定它?”
“幫你?”邢風嗤笑一聲,帶着一絲冰冷的嘲諷,“别自作多情。共生體隻是在高效地利用一切可利用資源維持宿主生存。它在‘捕食’你無意識逸散的能量和情緒,優化自身。至于幫你?那是副産品。就像割草機吃草不是為了給草坪理發。”他頓了頓,看着錦雲驟變的臉色,又慢悠悠地補充道,“不過,目前看來,這種‘捕食’對你們雙方暫時是互利共生。她需要能量維持,你需要它幫你穩定‘熾焰’。但未來嘛…”他拖長了音調,留下一個令人不安的省略。
錦雲的心情像坐過山車,剛剛升起一絲希望,又被邢風精準的毒舌紮得千瘡百孔。他看着邢風那張蒼白無表情的臉,突然意識到,這個看似冷酷空洞的家夥,吐槽起人來簡直刀刀見血,句句紮心,偏偏還該死的準确!
“所以,”錦雲深吸一口氣,努力忽略對方話語裡的“割草機”和“泔水”,“我該怎麼做?”
邢風退後一步,恢複了那種生人勿近的空洞感:“觀察。觀察它什麼時候真正‘飽足’(比如靠近錦繡時),觀察什麼情緒能讓它燒得更‘幹淨’(比如純粹的守護意志而非失控的憤怒)。别抗拒它,嘗試去感受它的‘饑餓’和‘滿足’,像感受你自己的胃。至于具體怎麼操作…”他攤開蒼白的手掌,掌心那個吞噬萬物的黑點并未出現,但錦雲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吸力,“等你哪天能讓它不噴黑煙,不糊鍋底,燒出來的能量像鏡子那攤‘霧’一樣純粹無害了,再來問我下一步。現在?你還差得遠。” 他毫不留情地下了結論。
說完,邢風不再理會錦雲,轉身徑直走向出口,身影消失在滑開的合金門後,留下錦雲一個人在空曠冰冷的反應場裡,耳邊似乎還回蕩着對方那些既冷酷又精準、既驚悚又帶着詭異道理的毒舌評價。
錦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想起錦繡沉睡的面容和邢風那吞噬一切的黑點。前路依舊迷霧重重,但似乎多了一個…極其不靠譜又無法忽視的“向導”。一個會用“泔水”、“割草機”和“噴火尾巴”來形容他生死攸關問題的、毒舌的“黑洞”。他苦笑了一下,這“理解”的過程,恐怕比他馴服“熾焰”本身還要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