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坤儀躺在熟悉的床上,目光正好對上玻璃櫥櫃裡那座擺得最高的獎杯。
她不在家的時候爸爸也許經常進來打掃,櫥櫃沒有落灰,金色獎杯依然熠熠,很容易讓人回想起孟坤儀過于精彩的高中生活。
參加那場比賽的時候她才高一吧,15歲就一米七六了,混在十六七的學長中根本看不出來她的年齡最小。隊友們來自天南海北,集訓之前素昧平生,賽後各奔東西。
孟坤儀也不太記得清那場比賽的她都說過什麼,隻記得有點難的,當時帶隊老師也沒什麼把握,隻說盡力而為,不留遺憾。
不過賽後她們說是她力挽狂瀾。是嗎?孟坤儀比賽的時候腎上腺素狂飙,滿腦子論點論據,幾乎是下意識行動。
高中生孟坤儀還很單純,有點想不起來自己比賽的時候為什麼能說出那些話來,不過赢了就行,世界冠軍耶!
雖然對升學考試用處不是很大,不像學科的奧林匹克競賽可以加分或者保送。但孟坤儀确實因為這場比賽風光了整個高中生涯,得益良多。
可能是高中的時候把她的熱情都耗完了,大學的時候孟坤儀反而沒有那麼認真經營了。
進部門留任到副部就沒有再往上做,隻有大一的時候勉強參加了幾次社團活動,每年拿一點獎學金,談了幾個男朋友,大學四年匆匆而過。
孟坤儀聞着床單淡淡的洗滌劑香氣混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她的衣物用久了都會有的味道,猝不及防想起以前在這張床上做過的荒唐事。
高考之後是容易讓人瘋一點,孟坤儀那會兒攢下的錢差不多都花在酒店了,後來,後來就在這張床上。
母父應該也知道吧,有一次爸爸單位提前放假,剛好撞上要走的李央央。
情急之下孟坤儀隻好扯謊是同學路過進來喝水。
孟坤儀沒辦法保證别人信不信,總之這是她扯過最站不住腳的謊。
應該是不信的,今年年初孟坤儀和媽媽鬧脾氣的時候,爸爸來說和,就旁敲側擊地問起那個同學怎麼樣了?
孟坤儀哪裡知道别人怎麼樣了。李央央讀空乘專業,大學她們異地,少年情意抵不過花花綠綠的新生活,散了。
孟坤儀覺得可能是小龍蝦鹹了,她有點口幹舌燥,起來喝了杯水,把床頭抽屜裡的工具拿出來,消一下毒。
有點時間沒用了,孟坤儀有點手生,花了一點時間才把它推進去。
老朋友了,到底是死物,孟坤儀還有心情想當時應該扯什麼謊比較合适,不小心想偏了一點。
過了挺久,還沒有出來。
也許它又該充電了,孟坤儀有點無奈地拿起手機。
楚般般給她發了兩條新消息:
「新買的項鍊,好看嗎?」
「對鏡自拍.jpg」
孟坤儀把圖片點開單手雙指放大,目光落在楚般般的喉結上,食指不小心碰了一下,圖片立刻退出了閱覽模式。
孟坤儀總算出來了,好像有點多,她躺在床上等它過去的時候順便給楚般般回了消息:好看。
放下手機,孟坤儀要洗一洗工具,站起來發現床單得洗了。
孟坤儀把自己也洗了,隻有床單換下來先放着。明天再洗吧,雖然母父一定會知道的,但孟坤儀這會兒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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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儀還小,又不是那種人,你急什麼?催催催,為了沒影兒的孫女孩子都要催跑了!”孟父正對着鏡子擦眼霜,指責孟母。
“哎,不是你說的嗎?那個什麼同學孩子都會走了,你不急?娶不到老公的多了去了,現在的年輕人呐,難!”孟母搖搖頭,半躺着倚靠在床頭,不太同意孟父的想法。
孟父的眼霜擦完了,開始頸部按摩,轉過來跟孟母說:“那能一樣嗎?!坤儀從小到大就受歡迎,高中就往家裡領朋友了。誰能比啊?”
孟父漸高的聲調突然停住,孟母也聽見了。
孟父單位分的房子确實也老了,主卧帶着廁所,浴室用水噪聲大,她們總能聽見一點。孟坤儀已經洗過澡了,這會兒又在用水。
孟父走到床邊,也坐上去,降低了聲音:“坤儀自己心裡有數,不要再催了。”
孟坤儀要避開晚高峰,周日中午就走了。走之前孟父給她塞了醬牛肉和爆炒辣子雞:“牛肉放冰箱裡可以多放幾天,辣子雞明天一定要吃掉了。”
孟坤儀沒帶什麼回來,孟父用塑料袋把打包盒都打包好了讓她提着。
孟坤儀有點想換個紙袋子,想想算了,和孟父告别就走了。
孟母今天要上班,中午一般是不回家的。孟坤儀也不要她送,打車去很快。讓孟母麻煩一趟,省下來的打車錢還不夠油費的。
雖然楚般般問了孟坤儀什麼時候回去,孟坤儀也告訴他了。
但在出站口看見楚般般來接她,還是讓人意外的。
特别是她還提着用超市塑料袋裝的打包家常菜。
好在楚般般從來不在乎孟坤儀手裡提什麼,他隻要孟坤儀能有一隻手讓他挽着就行。
但是孟父的辣子雞特别正宗,把雞肉炸幹之後,用了幾種辣椒和香料炒的,味道在車裡特别明顯。
楚般般聞到了,有點好奇:“這是什麼?好香。”
孟坤儀隻好告訴他:“是我爸爸做的辣子雞和醬牛肉,都很辣。”
楚般般不怎麼吃辣,至少孟坤儀沒見過他吃辣,本來以為這樣就算完了。
但楚般般搖了搖她的手臂:“我也想吃。”
孟坤儀見到楚般般來接她的車時,覺得自己應該想多了。